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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那么严重,森雄的为人我可以信得过。」胡未央坚持她的信任。「再说,并不是每件事都只能用行为结果来解释,动机是最重要的。森雄对人的温柔,单从行为来解释,难免会被误解,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需不需要担心,占个卜就知道。」王德琳大声喊了范太太几声,回头说:「范太太对纸牌占卜有点研究,她教了我一些。上回我们闹着玩,妳不是摸到那张鬼牌吗?果然就有这种事发生,所以我才要劝妳多留意刘森雄一些──」
「天啊!我拜托妳,什么时代了,妳还相信这些──」胡未央气急败坏的话尚未说完,范太太已应声进来问说:
「找我有什么事?」
「范太太,」王德琳亲热的挽住范太太说:「妳不是对纸牌占卜很有研究吗?帮未央占卜看看,大家都在为她的事担心,她却说我们穷操心。」
「妳们在担心什么?」范太太笑眯眯的,在桌子旁坐下,手随意一伸,很神奇的就变出一副纸牌。那纸牌是特制的,纸牌背面黑里刷银的菱形花纹图样,错乱得令人视觉发盲。
王德琳将胡未央拉到桌子前坐定,和钱杜娟、孔令珠在她身后围开,然后说:
「当然是她和刘森雄的事。不瞒妳说,上次我照妳教我的方法帮大家占卜,她居然摸到了那张鬼牌。结果令珠昨晚回来的途中,看见了刘森雄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我们好心警告她,她当我们反应过度,所以想请妳为她占卜看看,探探她的爱情前途。」
范太太微微一笑,没说什么,熟练的洗牌、切牌,神情一变神秘肃穆,宛如飘忽的吉卜赛。她将牌砌好,嘴里喃喃有辞不知在说些什么,然后她要胡未央从中摸出一张牌,再要她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刻意去想,让心中所沈积的印象画面自然浮映出来。
胡未央压根儿不信这一套,又不好违拗范太太的热心,只得随便摸了一张牌,而后闭上眼睛。
闭上眼她才感觉自己的心思烦乱不堪,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提不起劲去想,眼前一片黑雾,千万闪的光点不肯稍歇的一直骚动不安。
范太太将胡未央摸到的那张纸牌置放在牌前的最下方,然后重新洗牌,重新列牌,剔除掉多余的纸牌,直到最后一张与先前胡未央摸得的牌重叠在一块。
然后她翻开仅剩的两张牌,同时问胡未央眼前现在看到什么样的人物或景象。
闭着眼的胡未央,脑袋一片轰乱,听见范太太问她的话,眼前极突然又莫名其妙的浮出一张跋扈又猖狂的男人的脸。她一征,张开了眼睛。
桌上并列翻开的两张纸牌,一张是半月,一张赫然是那张扛着镰刀,空洞着一张诡谲笑脸的鬼牌!
「半月……死神……」范太太对着纸牌沈吟了半晌。
「这个我懂,我来说!」王德琳抢着说道:「「半月」代表了相对、两极的意义,一方指向逐渐月圆人满的光盈,一方则渐次亏缺朝向黑暗的离朔。也就是说,未央的爱情运互成两极正负相对的状态,但「死神」的出现……」
她停下来看着范太太。范太太了解似地微微一笑说:
「「死神」的出现并不一定都代表了绝对的恶兆,它可能代表了一种暗示或象征。未央,先说说看,刚才妳睁开眼睛前,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跋扈又猖狂。」胡未央耸耸肩,那男的正是在路上莫名其妙指谪她的人。「长得挺帅的,充满了优等生的气质,但态度又冷又傲几近刚愎自负的地步,看起来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天之骄子;不过那双眼里彻底地流露着瞧不起女人的轻蔑。总之一句话,那是个让人感觉很不愉快的家伙,脾气坏,架子又大!」
范太太眯起了眼。胡未央这番形容还跟她儿子真像!她望望桌上的鬼牌,暗暗琢磨思量着。死神……鬼牌……修罗……她心底蓦然一动,莫非鬼牌所代表的意义就是如此?
「太太!太太!」楼下突然传来李婶鬼哭神号般又惊又喜又诧异又不敢置信的呼叫声。「太太!妳快下来,少爷回来了!」
儿子回来了!范太太惊喜之余,心里又是一动。太巧了!她意味深长地望了胡未央一眼,又望了纸牌一眼,极其神秘地笑了一笑。
原来如此!她欢喜地收起纸牌,轻描淡写地说:
「放心,是好结果,虽然有一些小波折。」
纸牌是这么预示的,她的占卜从来没有出错过。
「那么,未央和刘森雄之间不会有问题了?」
范太太又是神秘一笑。未央和刘森雄?她可没这么说。
「太太,少爷回来了!」李婶欢天喜地的,好像回来的是她自己的儿子。
范太太眯眼一笑,下楼去了。四个不老不小的女人好奇地跟在后面,在楼梯间挤成一团。在「流星别馆」住了半年多,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家的少爷,倒是在国外的小姐时常会寄些近照回来;所以对传奇人物一般的范家大少充满了好奇,甚至偷偷幻想着和他的绮丽相遇。
只见客厅中站了一个又高又挺的男人,气质一流,骄傲自负也是一流。看见她们四个,眼底流露的那种轻蔑,绝对又彻底。四个女人绮丽的遐想完全幻灭了。
「妳们都下来吧!」范太太招手要她们下楼。「我来为妳们介绍,这是我儿子,范修罗。我这个宝见儿子难得回来看我一趟,就只知道工作。」
范太太一一为他们介绍,范修罗只是点个头,态度相当冷淡。胡未央站得最开也离得最远,范太太将她拉近前,试探性地眯着眼笑问道:
「修罗,这位是胡未央小姐;未央,这是我儿子范修罗。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胡未央微微点头,难堪地红了红脸。先前她肆无忌惮地批评范修罗,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是范太太的儿子。
范太太笑得眼睛更眯,拉着胡未央的手,满意地不停点头。胡未央批评得还真中肯。她这个儿子从小一帆风顺,虽然很优秀,但脾气拗又倔,可以说是坏,相当刚愎自负;且不容许别人对他有所反抗,十分霸道。对女性看似尊重,其实骨子里非常轻蔑,认为女人是关在厨房里的,男人才能阔步天下;连对她这个母亲和她姊也不例外,气得她唯一的女儿干脆远嫁国外懂得尊重女性的金发碧眼的洋人。
但很奇怪的,范修罗这种歧视女性的态度并没有吓跑女人对他的爱慕;他的韵史不断,身边的女人也不停更换,但他对女人绝情彻底,女人只是也排解无聊,甚而发泄的工具。有一个女人百般缠他,以最柔弱的姿态惹人可怜,他非但不知疼惜,反而不胜其烦,干脆搬家了事,伤透了不知多少为他死心塌地的可怜痴心。
儿子这样践踏女人的柔情,范太太也无计可施。不过总是自己生的,她了解他的为人,虽然他骄傲自负,但相对的,也是绝对负责的男人。只是,坏就坏在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加上他骨子里对女人的不信任,才会那么瞧不起女人,殃及天下所有的女性。连带的,对他自己的婚事也不甚着意。
本来对于范修罗的感情问题,范太太早放弃过问,也不管他究竟结不结婚,但纸牌的预示带给了她某种启示;她看看胡未央,顽皮的心雀跃地跳动着。
她拉着胡未央,左瞧右瞧,眯着眼笑,瞧得胡未央不知所措。她的占卜从来没有出错过;她只担心,胡未央个性自我,讨厌受别人的命令,如此一来,一场小小的波折只怕是免不了。
「范太太,妳干嘛一直盯着未央瞧?」王德琳觉得很奇怪的问。
「没什么。」范太太笑眯眯的,让人猜不出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喊了李婶一声说:「李婶,难得修罗回来,多准备一些酒,大家今晚好好热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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