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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死神一滴泪(10)



“你就像这花,清新脱俗。”吴教授指着花道:“不过你适合粉红色,但我不喜欢粉红色,我一个老男人,呵呵……”吴教授难得自我解嘲,笑着,突然咳起。

“教授。”侯芳仪焦急的帮坐在床上的吴教授拍背。

方才见她来到,有些感冒的师母央请她代顾吴教授,她要到楼下去看病,虽然有特别看护,但吴教授不习惯“外人”照顾他,只要师母踏出病房,他就把看护赶出去,这会,看护陪师母下楼去。

“没事,大概是被你师母传染,咳了两声,无碍。”

“那,你要躺下休息一会吗?”侯芳仪关心的问。

“不要,整天躺着,我的脚永远好不了。”吴教授看着盖在薄被下瘫痪的双脚,神色顿显沮丧,忍不住重喟了声。

“教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当然!”吴教授虚弱一笑,“由我退休前最得意的门生帮我医治,我一定……一定能好。”他疲惫的语顿了下,才续道:“家路可说是我四十年的教学生涯里,最让我感到骄傲的学生……”

他又咳了声,侯芳仪帮他拍背,递上温开水。

喝完水,吴教授又道:“家路之于我,像儿子,但以年纪来说,他能当我孙子了。”

“教授,你看起来还很年轻。”侯芳仪温柔的笑道。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直接把家路当成我的小儿子,”吴教授呵呵一笑,“最疼爱的小儿子。”

侯芳仪和吴教授相视一笑,她真替家路感到庆幸,在他人生最困顿之际,能幸运地遇到吴教授这么好的大贵人,她能感觉吴教授也早将家路视如己出,以对儿子的严格对待家路,但家路同时兼获教授对孙子的那般疼爱。

吴教授突敛起笑容,语重心长的说:“我只盼家路赶紧娶妻生子。”说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难为情的羞红脸。

“我的孙子都已经娶媳妇了,我的“小儿子”居然还是个光棍,这怎么成呢,芳仪,你说对不?”

侯芳仪尴尬一笑,不知该怎么响应之际,有人敲门,她获救般的说“请进”,主动起身前去开门,正伸手欲开门,门已先一步被推开,高大俊挺的赵医师独自走进来。

“家路……”

“你要走了?”见她走过来时似乎急匆匆,他问。

侯芳仪干笑的摇头,“没,没有。”她随他回到病床边。

“老师,你今天觉得怎么样?”赵家路咧着笑,问候着恩师。

“我今天精神很好……咳……”吴教授强打起精神,忍着咳,硬逼出笑容,“我方才还在帮你说亲呢!”

“说亲?”赵家路一眼便瞧出恩师精神不济,加上又染上流感,人看起来更虚弱了,知他脾气,他没强逼他休息,先顺他的话题与他聊聊。

“我让芳仪早点嫁给你,你也超过三十了,是该娶妻生子了。”吴教授拿出师长的威严,“你的老师我现在对你就这么点期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见吴教授在赵家路面前大剌剌的提婚事,侯芳仪又羞又窘,但她更担心赵家路若没这意思,他内心定会很为难。

她盯着赵家路看。只见他神色肃穆看了教授一眼,病房内的气氛似乎就要僵凝住,她焦急不安的想着要怎么化解这尴尬气氛时,他突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单手勾住她的腰,对她一笑。

然后对吴教授说:“老师,其实我和芳仪已经在规划结婚事宜,等你病好,再请你当我们的主婚人。”

闻言,侯芳仪脑内嗡嗡作响,她大抵能猜得出他的心思,他这么说的用意,无非是希望吴教授能安心,好好休息养病。

可他搂着她,当着恩师的面宣布结婚的事,纵使知道这只是“善意谎言”,但她的心仍是不由得雀跃,怦然狂跳……

他,要跟她结婚……她似乎记得出门前荷芯有提及他若向她求婚,要她问他一个问题,但,是什么?

不行,此刻她无法思考太多,她饱含痴情的水眸一径地凝望他,内心充斥着和他“结婚”的兴奋和……期待!

第4章(2)

更新时间:2017-05-16 17:00:06 字数:4718

提着在附近买的午餐,侯芳仪匆匆来到赵家路住的小区,这是她第一一次造访,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带她从地下停车场直接搭电梯上楼,大楼守卫自是不认得她,但今日守卫似乎事先被交代,一听她报上姓名便帮她刷卡进入电梯,让她能顺利到达赵家路住的十二楼。

她神色凝重,忧心忡忡,一个钟头前她还在花店工作,突然接到家路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那端痛苦低沉的说:“芳仪,我现在很需要你,你可以过来陪我吗?”

他消沉的语调令她忧心,挂上电话,她马上放下手边所有工作,急匆匆赶过来。

连一向提及他,总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的荷芯,也催促她快点过来看他,原因是,她怕家路想不开!

昨天,吴教授病危,家路和其它两位学长尽全力抢救仍是失败,吴教授撒手归去,回到办公室的家路,眼眶含泪,一语不发。

日前,家路便连络吴教授另两位得意门生,跨院相助一同讨论吴教授的病情,无奈抵抗力已显弱的吴教授偏又染上流感,虽然三位名医连手抢救,可惜药石罔效,吴教授还是撒手人寰。

一星期前,她最后一次去探望吴教授时,家路就察觉教授神情虚弱,他要她暂时别去探望,让吴教授能好好休息,未料,当时还高兴说着她和家路婚事的教授,才短短几天就……

走到家路的门前,伸手欲按门铃,却发现大门半掩,她想一定是家路特地开着门等她来。

“家路。”

推开门的同时,她语带担心的喊他的名字,见客厅无人,她下意识往房间走去,听见厨房传来烤箱“叮”的一声,怔了下,焦急的脚步转往向厨房。

家路一个人住,一年前投效恩庆医院时,在离医院约二十分钟车程处,买下这间三十多坪的公寓,他忙得没时间下厨,厨房没基本设备,烤箱和微波炉都是同学和好友送他迁新居的礼物。

来到厨房门口,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桌上摆着喝得剩半瓶的威士忌,见他满脸通红,呆看着她,似乎醉了。

“家路。”

“你来了。”见她一脸担忧,他突低哑笑起,“我吓到你了?是不是以为我会想不开?”

“我……”

他从椅子上站起,往放烤箱的另一张桌子走去。“我不但不会,我还会好好活下去。”

“家路,小心烫!”她走上前,见他打开烤箱徒手欲取烤盘,想他定是醉了,一时忘了烤盘的高温会烫手。

她阻止他,轻推他回座,“你坐着,我来弄。”他是外科医生,他的手犹如钢琴家的手那般宝贵,伤不得。

她记得吴教授和她提过,他对家路下过禁酒令,重要节日偶尔浅酌无伤大雅,但绝不能狂饮,她想,吴教授去世对家路的打击一定很大,他才会借酒浇愁。

找到烤盘夹子,将烤盘取出,放至餐桌上,“我忘了先跟你说,我会买午餐来。”他烤了两只鸡腿,今明两日他休假,想必是昨天回家前去生鲜超市买的食材。

“不管你有没有买,我都会煮。”他目光呆滞,盯着烤盘内的金黄鸡腿,喃喃自语着:“我妈去世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独活,人生没意义,不上课、不吃饭,每天像行尸走肉,自我放逐。当时,老师天天抓着我回他家,他不让我和他们一起吃饭,逼我自己下厨,他要我自己煮饭,喂饱自己,还严厉训斥我,学医不是只为了家人,而且我也不是只为我妈而活,从踏上学医的这条路开始,我赵家路就是为了日后几十万个病患而活。”

“老师带我去他家小住几天,是要盯着我自己煮饭、洗碗、洗衣服,如此,我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似要印证自己的话,他打开她买来的便当,狠扒了几口饭,证明自己有努力吃饭,努力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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