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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晋生顺手揽着沙昔非,甜蜜的背影,无疑沐浴在热恋情涛中的情侣,呈现一种分明的宣告,毫不避讳。
“等等!”卓老太从椅上站起来,顺道穿越他们之间,使得两相亲密分开来。“你们俩虽然订婚了,但阿非毕竟还没过门,还称不上是卓家的媳妇。女孩家最重清白了,举止多少要掂着点,不能太随便,况且,你们订婚归订婚,实在还没名没份,孤男寡女的怎好同居一室。”她转头吩咐管家,朝楼上挪挪下巴,说:“陈嫂,你先带晋生到他的房间去,再带阿非到楼上那间大客房。”
那间客房和卓晋生的房间,一在长江头,一在长江尾,起码相距了十万八千里,彼此看不到两头。
卓英杰和太太露个苦笑,也不敢表示意见。卓晋生却倒一派无所谓,不寻常的笃定。
沙昔非感觉自己陷在一片混沌中,只是不轻易动神色。
陈嫂领着他们上楼,一个往西、一个朝东,光影参映下的长廊,还似阻隔郎女双星的天桥。
“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沙昔非愈想愈有股难安,抛下陈嫂,追上卓晋生。顾虑着楼下那双双的眼睛,她极力压低了嗓子:
“怎么?这样就慌了?你就只有这么点能耐?”卓晋生同样压低声音,讥嘲道。
“你应该事先把事情说清楚的,可是你却瞒着没说。这下可好了,我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这戏要怎么演?”愈想愈教人觉得不是滋味。
“你不必知道那么多,只管扮演好我的未婚妻就可以了。其它的事,你都不用管。”卓晋生低声说完这些话,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吻了吻她的脸颊,提高声调说给楼下的人听,有意带那么一点儿轻挑。说:“别担心!宝贝。好好休息一下,晚一点我会到你房里看你。”然后,轻轻将她推向陈嫂,比个依依的手势。
这个双重性格的大骗子!天生的戏子,浑身虚伪的细胞。真不知,到底是谁才是在演戏!
沙昔非恨恨地瞪他一眼,眉头愈皱愈结,愈想愈不是滋味。
她就知道!早先她就有不好的预感但又能奈何?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看在钞票的份上,一切都好商量。
反正,她只要扮演好卓家大少未婚妻这个角色,就应该万无一失了;再不行的话,脚底抹油,走人算了!
前廊的光,愈走愈暗,一步一步堕向一种混沌昏渺;暗在回旋,迷离得一团乱。
牢牢的一个捆绕。
第三章
“起床了!阿非。快点,时间不早了!”
清晨不到五点钟,天都还没亮,太阳也还在睡懒觉,卓老太就出现在沙昔非的房里,将她从暖暖香甜的被窝中挖起来。
沙昔非睡得正酣,硬生生地被叫起来,意识仍然不清,两眼惺忪,犹在混沌的睡梦中。
“快点换好衣服,准备干活去。还在磨蹭甚么?”
卓老太将沙昔非叫醒后,即返身往外走。听后头没动静,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却见沙昔非生根似的立在末边。人是起来了,可是魂却还在睡觉,两只眼皮半眯半闭、嘴巴半张,喃喃地还在说梦话。
卓老太看得眉头不由一皱,走上前去,用力摇醒她,冲着她脑门喊说:“醒一醒!阿非。真是的!都几点了!一大堆工作等着做!小瑶一大早就起来帮忙陈嫂和美枝了,你倒睡死了!”
沙昔非被催促地勉力睁开眼。揉揉惺忪的睡眸,懒懒地打个哈欠。然后,才总算意识到了卓老太。
“是你啊?几点了?这么早就把我吵醒,我好困……”混浊的声音,含在嘴里咕哝着,犹带着浓厚的睡意。
“不早了!都快五点了!”卓老太语气显得很不满。催着沙昔非,又说:“快点起来换衣服,洗把脸,到厨房帮忙陈嫂去!”
“哦……”沙昔非含糊应了声,鼻息浓浊。一脸的睡容,如在梦游,无意识地动起来;满脸的恍惚,醒了一半,离魂着另一半,各在天上和人间。
“动作快一点!很多事情要忙!”
确定沙昔非“醒人”了,卓老太拧着眉,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走了。
沙昔非看是醒了,可意识还在半昏半睡。她随手捡了件衣服换上,连扣子都没扣好,梦游地飘出房间。
来了两三天,她仍搞不清楚房子的东南西北,这会人还处在昏寐中,更分辨不出厨房是在哪头,只是闭着眼往前走,碰到墙壁便住旁移了开,随着洞开的空气在流动。
天还没亮,整栋房子也都还在睡梦中,泰半沉谧在一片的黝暗,只有角落点着几烛昏昏的两烛光。她往深处一直梦游过去,隐约传来断续压抑旧的哭泣声,下意识地往那声音的来向寻去。
那完全只是一种本能的移动。她梦游的脚,是受着一种本能的神经驱使,而不是受意识的控制。
下了楼,经过昏暗的长廊,拐个弯,她以为是厨房,飘游了进去。里头光微着,只蒙蒙一点亮。
“陈嫂。”她叫了一声。却看见卓瑶伏靠在卓晋生的肩头上,纤巧的双肩柔弱颤动着,低低地抽泣着;卓晋生则轻环着她柔颤的纤细身子,低低地,接近柔情的语调神态,像是在对她安慰。
她呆呆地望着,忘了该怎么出声,险上仍带着一脸浓重的睡意,神态懵懵懂懂的,还身在半寐间,并不是很清醒。眼前的景象,她有看却没有到脑子,脑子昏钝,只是呆呆恍恍地,梦游地站在那里。
但她的叫唤声惊觉了两个人。卓瑶急忙离开卓晋生,遮掩地抹掉泪,也不敢望沙昔非,低着头,匆匆地就赶紧地走出去;卓晋生却倒泰然。一贯那平板的表情。
“陈嫂呢?”沙昔非问得茫茫的。对卓瑶急匆匆的逃夭。钝得没甚么感觉反应,睁着眼在睡觉。
听得那浓厚睡意的嗓音,再加上那一脸懵懂茫茫然、根本还没睡醒的惺松模样,以及那身连扣子都没扣好的邋遢,卓晋生再忍不住,摇起头来。
“你找陈嫂做甚么?”他走过去,替她扣好扣子。“不要动!你这模样要是被奶奶撞见,又有一顿好说的。”
沙昔非没有说话,看不见陈嫂,转身又梦游起来。她的感官知觉只有部份在作用,好像清醒着了,脑袋接受执行着讯息,知道要做甚么;可是真正摆在眠前的景象,她又感觉那样恍恍的,感官到了,却摒在意识之外。
“等等!”卓晋生一个箭步,将她拉回来。“你到底醒了没有?还在梦游啊?”
“啊哼?”沙昔非闭着眼,用困钝的睡态对应着他。“我要去厨房找陈嫂啊……”说得喃喃地,完全是梦游的呓语。
“这家伙!果然还在梦游!”卓晋生边说边将她扳过身,掐掐她的脸庞,喊着:“喂!起床了!醒一醒!”
连着几声喊叫,沙昔非睡意大半被近在耳膜的噪声戳失掉,着实清醒了一半又一半,再想睡都多了几分费力和辗转。
“吵死了!”醒得她不禁有几分恼。
先前她睡意蒙眬,意识清又不清,大半的人处在感官的知觉和混沌的模糊之间。但被卓晋生连声这么一吵,那片清醒的地带逐渐扩大,将瞌睡的空间驱逼得一寸才地萎缩消褪。
“醒了?”卓晋生看看她虽尚惺松的眼,以及怏怒的神色,确定她的确清醒了。
沙昔非倒一点也不感激他的“好心”,恼瞪他一眼。看看四下没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几点了?陈嫂呢?”张大了嘴,打了一个大呵欠。
“快五点了。”卓晋生想也不想便回答,对那个呵欠不动声色。“陈嫂在厨房。你找她做甚么?”
“还能做甚么?”沙昔非悻悻地,怨气又起,一点恼他的明知故问。“趁现在没人正好。你得跟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你不必知道那么多,尽管扮演好我还没过门的妻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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