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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舞+记得我们有约+一生一会(8)



「你以为只有你这样想?王爷也早就想到这点了!他料定波碧湖是银舞公主出现的关卡,楼花阁也必定脱不了关系,银舞公主如果要回去天界碧青潭,必定得由这里借路回去,今天一早,他就派人加强这里的戒备,连我险些都进不来。」

我不禁张大眼睛。

「怎么会?你不是王府里最高的统领──」

严奇用力一挥。「没错!可是还有一个卫士将,地位和我相当,处理府内一切事宜。王爷这次就是下令由他全权负责搜查银舞公主的下落。我退居一旁辅佐。现在外面全是他的人马,你一露面,我想掩护你也难。」

「如果我装扮成你们这边一般寻常的女子也不行吗?」

「如果是在别处,当然行,可是王爷早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这楼花阁,像你这样的少女,没来由出现在这地方,根本是自投罗网。」

我看了看上方由小窗溢泻进来的金光。以前电视古装剧常见的蹩脚剧情,竟然可笑的发生在我身上。以前常以为那不过是演戏的无聊,现在应验在自己身上,那紧张、恐惧的气氛,原来不是当初一句无聊所能抹灭否定掉的。事情是真的发生了,不再是一句「睡一觉,明天起床就没事」做梦般的混沌了,我必须尽快回去,否则天晓得我会不会就此毁在这个世界?!

我主意已定,便正视严奇说:  「既然现在戒备这么森严,接近楼花阁那么困难,那我更得待在这里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已潜进楼阁中。拜托你,严奇,你一定要帮我!」

严奇静静注视我一会,突然缓缓慢慢说出和这完全不相干的事:「银舞公主身上有着五颗星辰排列成夜光之钻的印记。」

说完这句话,就打开密室,潜入甬道中。我低低呻吟一声,靠贴住墙头。老天爷!这个玩笑太过份了!恶作剧也不是这种作弄法的!

我的左背处有着星辰的纹身!当年我刚出生不久,爹爹门下食客有个江湖术士,谄媚巴结,胡猜乱测,说我是什么寒舞星下凡,天晓得真有什么寒舞星,爹爹却深信不疑的,找人替我纹上了昂宿星团的星芒,取其中最明亮的五颗星钻形排列。说是什么天星下凡,以此为切记,又将我取名杨舞,日日苟延残喘他的贵族梦。我懂事以后,曾为身上的刺青和他冷战过,爹爹却一直以最无辜的笑脸讨好我,我无奈,事实又既已造成,只好接受。可是从此,我全然拒绝他们那三个白痴所提的任何传说神奇。这样批评爹爹娘娘和但澄实在是不应该,然而,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爹爹究竟何能何德,居然有本事将世代富甲四方的杨氏祖产,一寸一寸、一甲一甲地全给败光。老实说,爹爹也许奢靡成性,享受惯了,过惯了少爷公子的阔日子,讲究排场气派;然而对于富霸一方的杨家来说,那真的不算什么。爹爹有文人气,但吟诗弄词作对、附庸诗人风雅,搞些什么夜宴酒令的,再怎么挥霍,也及不上那种纵欲狂欢,嫖赌作乐的真正败家罪恶。究竟爹爹是怎么将家产一分一分败光的?

大概,大概吧!和他软弱的文人气有关。

爹爹端学盂尝,招德纳贤──其实是心软──门下食客千人。那些现代德行君子完全不事生产,成天跟在爹爹娘娘屁股后,东游上苑,西访花坞,瞎扯些无聊拉杂的垃圾。那些现代清客,肚皮里没什么真本事,脸皮倒是不薄;巧言谄媚,歌功颂德,丑态百出,无奇不尽其所有,其实不过一个「懒」字作祟,贪图不付劳力的享受罢了!

那些人来来往往,爹爹一概来者不拒。杨福老夫妇有时看不过去,咕哝两句,爹爹全当耳边风,依旧大做他的盂尝。

等到爹爹娘娘飞机失事,门下食客跑得一干二净,那些三亲六戚也突然不见踪影,我清查杨家的财务状况,才知道已经什么都不剩……讨厌!这些不愉快的往事!我擦干微湿的脸庞。

门口轻响,严奇闪身进来。

我接过他带来的清水,连喝了几口才问:「外头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风声还是很紧,四处是王府的卫士。王都来的官侯已经回上都了,看情形,过不了三天,情势必定变得更加混乱。」

真糟糕!看情形我如果坚持一直待在这里,又回不去的话,不是粮水不继,就是被搜查捕获。可是我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这里?一旦离开,回去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严奇,如果你抓到我,会是大功一件吗?」我低哑着声说,那低沉甜净柔媚,连我自己都吓一跳。

严奇显然也吓了一跳。他看我一眼,随即闭上眼,让密室的空气保持最沉静的死寂。

密室沉静至极的气氛让人昏昏欲睡,我也闭上眼睛,放松肢体。渴睡乡在向我招手,我看到「斯舞庄」在风尘中斑剥……爹爹娘娘含笑在月光染亮的庄院前邀月飞舞,小小的我,和但澄在一旁,看呆了过去……

还有那风和那流水淙淙,空气中满是花草沁人的磬香。但澄在伸展台上优雅的笑着、旋舞着,一个回身,转旋成太平洋一碧万倾的波光,水涛中,爹爹娘娘的身影浮飘在每个随浪起伏的波折中……我伸手想捞,浪花越退越远,我探身下去──不要──  「杨舞姑娘!杨舞姑娘!」

严奇的叫唤将我和噩梦切离,我睁开眼,自梦的混沌中清醒,对他微弱笑了笑,擦掉额前的冷汗。

「什么时辰了?」

「还早!月亮才刚上山头。」他回答说,递给我一碗清水。

「谢谢。」水入喉中,湿润了那份干涩,舒服极了。

他也为自己斟了一碗,倾头一饮而尽。

「严奇,这样行吗?你一直陪我待在这里,宗将藩倘若有事找你怎么办?」我看着他揩干嘴角的水珠。

「不碍事。」他只是简短的回答一句。

空气滞流了半晌,我又开口:「严奇,难道你从来没有对宗将藩的神圣权威怀疑过?你真的以为誓死对他效忠,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要你做什么事,你都不得违抗,甚至要你的命──你心里真的从来没有疑惑过吗?」

「够了!杨舞姑娘!」严奇恍若岩石般,定定地矗在黑暗中。「我不准你再说任何对宗将王不敬的话。王爷是上清国最伟大的存在,我不许你有任何怀疑!」

「可是,你究竟帮了我……」

他抿紧嘴辱。藏匿帮助我,无疑是背叛宗将藩,是他对宗将藩的赤胆忠心里一个洗刷不掉的大污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助我,因为嫣红的缘故吧?我想。

「谢谢!」我低声向他道谢。严奇冷酷无情的外表下,其实包藏了温暖有情的心肠。他太清楚我被发现的后果!忠诚和情义之间,他到底还是选择了情义之事。情义无价,我欠他和嫣红,一款生命的债。

说什么上王一族自有辨别银舞公主的方法,怎么辨?还不是强行交入后官!这么浅的道理偏偏大家都想不透,还真以为什么上王、王爷的当真是什么天生之子,对他们敬若神明,丝毫不敢有任何僭越违抗之志。苯!还说什么只有他们一族配穿什么银服──糟了!

「严奇!」我觉得无端的慌张起来。「你说那个宗将藩,是不是、是不是穿着银袍、戴金冠、束银色腰带……」

「是的。」他疑惑地撞头看我。

「银带……」我像是被击中了要害,强悍不再。那个人,昨日早上那个人……

「快,严奇,」我打着冷颤,几乎是用呻吟的声音说:「快回去找嫣红,看看她是否平安!快!快去!」

「你说什么?」严奇皱紧眉头。

「快回去看看嫣红有没有事!」内心那种虚慌感,一直攫紧着我的心脏,那心跳声,感觉起来那么不切实际,像是随时有停止的可能。「昨天清晨,嫣红姊弟带我回家,他们离开后不久,有人潜入屋子。那个人头戴金冠,身穿银袍,腰系银带,神色很冷漠。一开始我没有放在心上,全部的心思只是想着该如何才能回去,所以不久就忘了这回事。听你提及时,我也只觉得隐隐有种不安,但一直没想那么多──是他!一定是他!他知道──快!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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