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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濯雪(41)
作者:今稚 阅读记录
然而,晏启山松手退开,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客厅静悄悄的,傅真无力去捡地毯上的丝绒毯子,直接赤着躺在沙发上,精疲力竭。心里,身体,都很疼。
傅真仿佛一张美丽的皮囊,魂魄被抽干了,毫无生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晏启山突然变成这样,也恨自己被他这样羞辱,还会控制不住地起反应。
迷迷糊糊蜷的哭了半宿,下半夜发低烧,勉强爬起来吃了点药,因为虚脱,她骨头缝都发冷,抱着被子抵抗不了倦意,蜷缩着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五点半。
晏启山居然彻夜未归。而她抱着的也不是被子,而是他那件孔雀蓝丝绒大衣。
傅真一瞬不瞬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满心荒凉。
直到闹钟响起,才强打起精神,抬手擦去眼泪,挣扎着换上毛衣长裤,卷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塞进书包里,涂点口红遮掩了气色,找出公交卡步行去站台等班车。
新的一天来临,上午有昆曲演出,她必须振作。
08奥运开幕在即,整个北京全力以赴。大学生更是当仁不让。为了搭奥运顺风车让非遗走进新生代,教育台特意来北大拍校园传承戏曲的宣传物料。
首都国粹氛围浓郁,刚进京昆社的新同学都会唱“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黑的张飞,叫喳喳”……
但昆曲就比较麻烦了。水磨腔曲高和寡,如果没有童子功不是人人都学得会,勉强上阵很容易露馅。
电视台本想录《游园》《惊梦》,但社里能登台的学姐学长都是课业繁重的研究生,根本脱不开身。傅真找不到合适的搭档,只能改成《铁冠图》里的独角戏《刺虎》。
这对傅真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她本来想让晏启山也过去看看,顺便帮大家问问,能不能给京昆社投点钱。
但现在,面对外联部同学的追问,傅真只能说:“他出差还没回来。”
“那三哥什么时候有空来?”珠雨并不参加演出,却特意赶来李莹厅询问,
“我今天没见过他,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傅真忙着上妆,无心追究此情之滥觞,匆匆敷衍两句就不再搭话。
珠雨旁观她上妆片刻后,异常熟稔地提出疑问,“你今天这套行头怎么是外面租的啊,原来三哥送的那套呢?”
林慧丽皱了下眉头,打断到:“这和你有关吗?”
见这边起了争执,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林慧丽脾气直藏不住事,但珠雨却很会来事:“哎呀,你误会了,我就是关心同学,担心节目录制出岔子。”
林慧丽嘴笨,吃了个哑巴亏,想到自己之前被珠雨当枪使差点和傅真闹翻,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真真,她这德行,你该告诉你家那位。”
珠雨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你不知道吧?我认识三哥比傅真早多了。”
“行,那你等会儿。”
傅真晏启山的怒意一下子升腾到了顶点,哐当一声,从包里翻出手机,翻开最近通话找出【晏启山】拨过去。
“怎么了?”晏启山依然是秒接,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傅真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冲动过,“珠雨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你现在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她吧,免得她挂念。”
说完,直接挂掉,手机啪地拍在桌子上。
珠雨吓了一跳,慌张地找补:“嗳,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干嘛打电话给他……”
傅真冷了脸:“那你想我怎么样?给你通风报信?帮你俩牵线搭桥?还是附和你说你俩好般配?抱歉我没这闲功夫,建议你有事直接找他本人。”
在旁边低头忙活的场务是个老实妹子,闻言满脸惊讶:“晏先生不是傅真的男朋友么?”
林慧丽逮到机会,伶牙俐齿一顿指桑骂槐:“四条腿的□□容易找,两条腿的优质男屈指可数,有人不甘心想截胡呗。”
珠雨被说的脸色发白。谁不知道晏启山把傅真看得眼珠子似的,为了她和亲妈都闹翻了。
“他有那么好吗?说的好像谁都稀罕似的。”傅真半开玩笑,但仔细听又不像打趣。
林慧丽连忙附到她耳边低声询问:“宝贝,你语气不太对哦,是不是他吵架啦?”
“没有,”傅真笑了笑,摇摇头转移话题,“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我勒个头。”
林慧丽点了点她脑袋,结果勒头的带子叹气道:“你啊,嘴硬。以前都是他帮你勒头贴片的吧。”
“哎呀,别提他了,”傅真拿朱笔转身给她点了个花钿,催促到,“快帮我勒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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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晏启山接到电话时,心里是绝望的,他以为那是一个分手电话,甚至迅速想好了对策,如果她要搬走,那就……
听到她只是说气话,心情不亚于被判死刑的人遇到大赦天下。
最起码,她还愿意为他吃醋生气。
欣喜之余,连慕伯循在旁边讥笑他“死鸭子嘴硬”、“死要面子活受罪”、“变脸大师”也觉得是动听的好话。
尽管傅真没告诉地点,晏启山还是精准地摸到了李莹厅后台。
林慧丽口渴找水喝,推开更衣室门后,赫然看到化妆台前坐着个孤拔俊美的男人,白衣黑裤风衣简约不落俗套,气质清孑湛然。
觉察到身后动静,倏然回头,一双昳丽的灰瞳梦境般幽深迷蒙、萧疏淡远,令人过目难忘。
整个后台都在暗中观察他。
但他身边摆着大捧厄瓜多尔玫瑰。他属于别人。
林慧丽没敢上前打招呼,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傅真身边通风报信,“真真,他来了。他可真能招蜂引蝶,你再不出去,搭讪能排到校门外。”
想到手机还放在化妆桌上,傅真只好顶着注目礼出去认领他,“昨晚你人去哪了?”
第29章
“我哪儿也没去……”晏启山满眼笑意, 伸出手拉她手腕。
傅真板着脸,怒气冲冲啪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老实, 特别好骗,特别好欺负。”
晏启山仍然温柔平静地笑着, “我真的就在家里, 今天早上才出的门。”
“你当我傻子吗?”傅真红了眼眶, 气得踢了他一脚。
他自己在外面左右逢源, 却连她和男性朋友正常往来都要监视,一个不高兴就仗着她无力抵抗他的进攻, 次次用那种事来羞辱人。
昨晚被他弄伤,她现在都还疼着。
晏启山发现她踹自己的姿势怪怪的,顿时收敛了笑容,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里懊恼不已。
“让开, 你要找的人不在我这。”傅真脾气上来, 顾不上众目睽睽,干脆动手推他。
见这阵仗,满屋子都楞了。
知道的都知道, 晏启山家里几代人为国为民, 他自己也风骨沉稳, 品高不落俗, 不是那等爱惹是生非出风头的纨绔公子哥, 外人哪敢给他脸色看, 更别说当众找他吵架。
可能这就是恃宠而骄?
但晏启山真的会任由她骑在头上撒野?珠雨嘴角勾起笑容, 抱臂站在角落里,像个等待被叫号的替补队员。
就连林慧丽也以为晏启山肯定要被傅真惹怒, 准备豁出去上前劝架。
然而晏启山的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
“我错了。我不该赌气吃飞醋。我回去一定跪搓衣板。”不管傅真如何闹腾,他始终温柔平和,眼衔风月,笑呵呵地张开双臂任打任骂。
天生斯文矜贵距离感很重的人,连认怂都如竹如松、英气逼人。惊鸿一瞥,一生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