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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解地站在原地,“你在做什么?”
“帮忙。”他挽起两袖,一边指示着她,“这里由我来就成了,你到一旁歇息。”
无音不同意地摇首,婉拒了他的好意,“这是我分内的工作,我不习惯有人插手。”
“你会习惯的。”叶行远不给她拒绝的余地,“去廊上坐好,别晒日。”
因为他的独断独行,无音柳眉倒竖地定立在原处,见她没有听从的意愿,叶行远强迫性地拉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到有凉荫的廊上,无音直觉地想甩开他的手,但他不放,半压着她在廊上坐下后,不待她起身,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取下她的鞋,见他如此,她情急地要把脚缩回去,觉得他的举止实在是太孟浪,他却牢牢握住她的脚踝,再自怀里掏出帕子,本欲拭去她鞋上的脏污,但在见她又想起身时,他干脆将她一只犹带温暖的绣鞋放进怀里。
无音错愕地张大了水眸,眼睁睁的看他就这么没收了她的鞋,然而取走她鞋的他,握持着她脚踝的大掌并未放开,拎着帕子拭起她露在鞋外而让园里尘土污了的玉足。
过多的讶异让她忘了挣动,清凉的触感透过他的指尖传递了过来,无音有些恍惚地想起夜里的那双手,低首看着他方毅的下颔,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果说,能够用指尖走过他颊上的那道长疤,那又会是怎样的触感?他……会不会疼,会不会讶异地抬起头看看她?
想起那名总是出现在迷梦中的男子,那名总是不把双目放在她身上的男子,她的心便感到微微的疼,但眼前的他和那名男子如此相似,也许是在前世,或是在更久远以前,她也曾这般地认识过他……
“别这样瞧我。”低首为她拭着玉足的他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地警告着她,“我是个很容易会错意的男人。”
“我……”如偷儿被人逮个正着的无音,口舌顿时无措了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洞悉地望进她的眼底,“你想知道我脸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不是。”她出乎意料地摇首。
“不是?”
“我想知道……”她微偏着螓首,指尖跃跃欲试,“它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何不来试试?”他怔愣了一人,不考虑后果的提议。
她的水眸焕亮了起来,“可以吗?”
叶行远拉起她的柔荑,直接将它轻贴在颊上,“如何?”
许久没有回应的无音,在指尖上下地走过他的疤痕后,有些心痛地问:“那时,你一定很痛吧?”不知他是为何所伤,但不管原因是何,当时的他,想必是很痛心吧?
因她的话,叶行远板肃起俊容,双目稜稜地注视着她,刹那间闪逝而过的念头,实在是让他……很难控制自己。
不受制的双掌,缓缓伸至她的身后,甚想将她拥进怀里,他几乎能感觉到,汨汨的血液顺流而下,再溯游而上,急急缓缓的声音在他心中汇成一道激川,但,上一世的记忆又在他的脑海中涌现,他硬生生地,收回双手别过头去。
他的声音蓦地沙哑,“别再这样看我了。”
无音费解地望向他那看似极力自制的脸庞。
“我说过。”半晌后,他努力地释出一抹看似平静的笑意,“我很容易会错意的。”
第三章
“这里由我来就成了。”站在艳阳下的叶行远,面色不善地看着蹲在圃中辛苦除草的无音。
“来者是客。”无音以一句话打发他。
他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花锄,“我除了是画匠外,同时也是雷老爷聘来的花匠。”
无音想反驳什么,不意身后忽然一沉。
“早安。”消失了数日的碧落,呵欠连天地出现在圃中,习惯性地揽趴在她的背上,瞇上了眼似乎是想在她背上再睡一觉。
“碧落……”无音小声地唤,一双水眸不确定地在自己的背上,和站在她面前的叶行远脸上游移。
“她是……”看着碧落过于亲匿的动作,叶行远反感地皱起了俊眉。
无音敏感地问:“你看得见她?”
“我……”叶行远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隐藏身为花妖的能力,明明他就是不想暴露身分的,没想到却在不意间自行招供。
忽然,自不远处的门外传来了阵阵叫唤,“女巫!”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抬首,昏昏欲睡的碧落,则是趴在她的身上几乎快睡着。
“住在鬼屋里的女巫!”一群站在园外的孩童,边叫嚷边拾起了地上的石子,朝无音的身上扔去。
没有防备之下,一颗锐石正中她的额心,她只觉额上灼烈地疼痛,她偏过面颊,含怨地闭上眼,额上的那份痛,感觉是纠心的,种种刺耳的讥笑声传来,听在耳边,万声轰鸣,她用力地掩住耳,不知不觉间,以往阴暗的记忆又重新回来缠索住她。
难以自拔的自惭涌上她的心头,住在园外的人们,总是将她视为不祥的异类,视她如妖如怪,不属于他们的一群,即使她也和他们一样会流血,也会落泪,但他们总是因她的异能而排斥,唾弃她。
但,她不过只是个寻常的女孩呀,有这一双能够视妖见魔的眼睛,她也不愿呀,自小到大,为了这双眼,她受尽了多少白眼和委屈,即使她再怎么想加入人群,总会因这一身异能而被排拒在外,说到底,就因她的娘亲曾是个在神社里为乡民祈祷的女巫,继承了娘亲一身能力的她,便要因此受这同样的罪?
发觉她伤了额,心疼的叶行远,动作飞快地将受了伤的她拉至怀中,以双臂密密地将她圈护着,抬眼愤看向那群向她扔石的孩童,眼中闪烁着无以名之的怒火。
“住手!”他怒声一吼,震慑得外头的孩子们懾慴不安地想逃。
在他怀中的无音整个心神都怔住了,因他那怒火骤焚的眸子,因他,那结实紧密环住她的拥抱。
见自家的孩子遭叶行远这般怒吼,站在园外不甘又想为自己孩子出头的妇女们,面带不屑的嚼起舌根。
“哼,她娘亲身为女巫不为神守德守贞,反嫁给人作小作妾,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更胜一筹,未出阁就在园子里养了男人。”
其中一名妇人掩嘴咯咯直笑,“谁晓得她种的究竟是芍药还是牡丹?俗话说牡丹花下死,不知住在这园子里的男人,是不是也不枉风流?”
听闻娘亲被辱,自己平白遭污,无音心如刀割,想为娘亲也为自己辩驳,却又疼痛得使不出力气。
“闭上你们的嘴。”不能允许无音受此对待的叶行远,当下面色峻厉,光火得只想将她们的话全都塞回去。
晚一步出声的碧落,不需眼见无音脸上的伤,光是看到那群又来找无音麻烦的女人,多年来熟悉的火气便冒涌了上来。
“又是你们这班臭女人……”生性冲动的她气岔地撩起两袖,举足朝她们飞奔而去。“看我撕了你们的嘴!”
“碧落……”无音抬起一手,虚弱地想叫回怒气冲冲想报复的碧落,深怕她会在外人的面前现形,然而她的脚下却忽然一轻。
“别管她们了。”叶行远动作俐落地横抱起她,在将她抱高时,不意见着了她面上淌下的血迹,“你的脸……”
在他直视的眼眸下,无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一触,是温热的鲜血。
“小伤。”触及伤口后,经指尖的试探,她发觉伤口并不深,于是忍着不适想要下地,“放我下来……”
“你的伤得治治。”他不容分说地抱着她往宅子的方向走去。
在他厚实的胸膛里,无音绯臊了一张小脸,“这没什么,不要紧的……”
“你是女人,脸上有伤可不好。”脚下步伐飞快的他,转眼间已走至廊上,抱着她进到她的房里。
“叶公子……”
“叫我行远。”他不耐地指正,小心地将她放在椅上后,走至一旁取来盛着清水的黄铜盆,并找来放在架上干净的布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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