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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一钵泪(情定金陵之一)(9)



“接下来的两三日你会很忙,今日你趁早歇着,否则没有体力会应付不过来。”在她的小手渐渐温暖起来后,他放开手,漫不经心地对她说着。

晴丝一脸的迷惑,“忙什么?”

“出阁之事。”

听他冷冷的声音,晴丝就知道他很反感,对于她,他虽是不愿但仍得娶,她低垂着眼睫,一时之间心中备尝辛酸,置在火盆上的小手也无力地放下,在差点落人火盆时,眼明手快的步关之赶紧将她的双手拉起,才没让她被烫着,而她竟也没察觉,仍是在俯首沉思。

步关之没好气地瞪着她,发现她似乎对自己无意识间所做的举动浑然不觉。

他拉了拉她的小手促她回神,“对嫁我这桩事,你可有意见?”

“没有…”晴丝茫茫然地摇首,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权利去拒绝。

“没有的话,三日之后你就搬至沁雪院。‘步关之边说边拉着她远离火盆,让她坐在椅上。

晴丝眨眨眼,试着让精神集中在他的话语上,“沁雪院?”

“我住在那儿。”

晴丝看着他淡凉如水的眼眸。

叫她搬去他的住处,这么说来他是真的要娶她,可是他根本就不了解她,只不过随手将她买来而已,远样他也愿把~生与她一块过?还是等他的弟弟病一好,他就会叫她走。

她幽幽的问:“为了你弟弟,你不在乎你娶的女人是谁对不对?”

“没错。”步关之不在乎的笑着。

“日后,我该做些什么?”她音调低沉地问,对自己和他的远景不抱希望。

“什么也不必做。”对她的未来早就打算好的步关之,徐徐他说出他早就想好要她做的事,她在这府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什么都不必做,什么也不必管,只管住在这儿让他弟弟的病康复就好。

晴丝不语地望着他,步关之看着她似是埋了许多话的眼眸,又对她说出他的本意。

“我只是娶了你的八字而已,别把夫妻这二字想得太好,我根本就不想娶妻。”

“那我……”晴丝难堪地低视地面,“我在这里是什么?”什么都不要她做,也不想要她这个妻子,她在他眼中就这么没有价值?

“我名义上的妻子,熙然病痛的救星,下人们口中的大少奶奶。”步关之懒懒他说出她在这里的三个身分。

“我懂了。”既然他想要她如此,那她又有何不可为他做到?

有何不可夫落?

步关之交握着手掌,带笑地嘉许她认命的心态,“你了解就好,以后,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我不会去打扰你,我很看好我们的婚事,因为我认为我们一定能够‘相敬如冰’。”

“你希望这样?”晴丝有气无力地眨着眼眸,闭上眼,她仿佛可预见到往后他们俩的日子,将会多冷清和疏远。

“不成吗?”步关之的双眉一拢,尖锐的声音刺进她的耳里。

“不。你要的话,当然可以。”

步关之忽然觉得印象中的她变了,不再是那个在风雪中宁可长跪不起的女子,现在他说什么她便应什么,毫不反抗,都依着他的心愿,像是他手心中的一块软泥。

“你就像块水揉成的泥。”他捧着她的面颊,“我爱将你捏成什么形状。什么模样,你都无所谓是不?

晴丝觉得放在两顿的手心,传来他心头冷冷清清的心音。

既然他对她无动于衷,那她能有意见吗?在他眼底,她不知她是人还是货,这要她要如何有意见?她连这人的血是冷还是温都不知道,她爹都把人卖给他任他处置了,她还要求什么。

争什么?

“你不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说过我不会苛待你。”步关之放开手,对她柔顺过头的态度以为她误解了,他又不是要对她做什么坏事,他也没说会让她少了任何该得到的富裕生活。

“那就要看是哪一方面了。”晴丝在口里说着,他给了她一座美丽堂皇的宅子当牢宠,和一个地位高贵的身分当枷锁,就某方面来说,这不算是苛待她?

“什么?”没听仔细她说什么的步关之、侧着耳靠近她。

晴丝纹眉轻叹,“自言自语罢了,况且你也不会想了解我的心情。”

“我是不想了解,你只管尽好你的本分。”

“我的本分要尽多久?”晴丝只想知道她报恩的刑期有多久,她要到何时才能走出这座冷冷的紫冠府。

步关之轻弹她的脑际,“你忘了?从你进我家门的那一天起我便对你说过,你是我步家的人,不论你是人是鬼,今生你永远不能离开,这就是期限。”

晴丝猛然抬首。

“你要我还你一生?”他要把她困在身边一生,就这样冷清地待她一辈子?

“当初你在被我买下时,就该先问清楚这一点。”熟知买卖手腕的步关之,自在地笑道,没有把她眼底的伤心着进去。

晴丝这才知道自己是来到什么地方,和要嫁什么样的人了。

他的心是冷的,而她这颗存有温度的心要往哪里搁?她想着想着,泪水一颗颗坠下。

步关之不再伸手去拭她淌落面额的泪水,反而站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你这即将出阁的新嫁娘在这儿并无高堂,省点泪水,那对我~点用处也大,我既不会觉得受伤也不会为感到心疼,倒是你哭多了会伤身,熙然的性命还要靠你,替他多保重些。”

晴丝闭上限,更为他的无情不能成言,任泪水湿透了衣襟。

“三日之后你可别哭着与我成亲,你得记着,你还要为我做好女主人。”来到她房门口的步关之没看见的泪,简单的命令完她之后,便掩上门不回头的离去。

门被关上的声音狠狠地刺痛了她,她睁开眼看着自己被一颗颗泪沾湿的罗裙。

晴丝泪眼蒙俄地想起那夜在雪花中,那个将她抱在怀里为她取暖的步关之,他曾经说过他不悔,为了他说的那句不悔,她也无怨无侮地任他牵着走。难道,这就是人世间的宿命?

紫冠府里的人们,在大雪纷飞的冬日里,欢喜地张灯结彩为步家的少主张罗起喜事来了。

各大院里,除了步熙然养病的倚云院之外,其他三大院就属步关之的沁雪院最热闹。

沁雪院一扫往昔主人不在府内时的沉寂,院里头人声鼎沸,添置新婚居处用品的家仆,在步少堤的指挥下,将旧家具一件一具地搬出院外,再将刚探买回来的新家具搬进院内。步少堤的风露院里也是人来人往,许多要请款外出采买的家仆们,都赶在时限内,照着步千岁开出来的单子,向步少提请好款出府购置请宴需要用的东西,分身乏术的步少堤只好忙得两头跑。

步千岁也没闲着,自己的晚霜院挤了一大堆人,他一分派任务调度差造,还代他大哥誊写宴客的请帖,火速地派人去发帖,并派自家的商船和车马去载客迎宾,虽然步关之不在乎这门亲事有无宾客,但步千岁认为要办喜事就不能失了面子,硬是要所有与他们紫冠府有往来的宾客,务必在大婚之日到齐。

虽然装病的步熙然表面上什么都不必管,但他私底下不敢偷懒,偷偷摸摸地派了大批的家仆专程去京城里,为晴丝采卖当家主母该有的一切,并且找来许多服侍她的女婢,替他那个没把心故在晴丝身上的大哥尽一份为人夫的义务,并且熬夜帮没空去管总帐房帐务的步千岁算帐清点,省得婚宴过后步千岁会挨他大哥的骂。

晴丝的枕湘阁里在步熙然的行动下,成亲的前一天早上阁内便涌进了成群的女婢,一箱又一箱的丝绸布绢纷纷抬进她的合内开箱,女婢们拉着身子还没全好的晴丝量完身后,开始各司其职的裁布制衣,效率高得惊人,紫艳,鹅黄。浮金、荷白各色衣裳在晚间便~件件制成,而步熙然买来的珠翠装饰,不论是腰间的佩坏或香包,或金步摇、流苏、珠络、玛摇、翠玉让晴丝看得头昏眼花,最重要的大红嫁裳也在成群女婢的通力合作下连夜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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