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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变(九龙策系列之一)(36)



「那颗皓镧,是要给他们之中的哪条蛟龙?」九龙夺珠,到底是哪条龙能够夺得他这首龙所遗留下来的名珠。

「给将会是真天子的那个人。」

「真天子?」明知他弃位後定会有人接任,但,还有哪个人比他更适合继承大统?她不曾将那八位皇子和帝位联想在一起。

卧桑抬首望著远方的天际,「我的皇弟们,全都是潜藏在汪洋中的蛟龙,只要有我在,他们永远只能被我压在脚底下而不能翻动,与其让他们继续在江海裏沉浮,最後在历史上湮没不传,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留下名字的机会,而真正更适任太子、更能统领一国的国君,也能够在我弃位之後自暗地裏走出来。」

从很久前他就知道了,他虽自小就被培育予天子教育,他的才干和英武,也能够赢得众臣弟一致的肯定和信服,可是他明白,他没有铁勒的雄才大略,论起人脉拉拢、降服大臣,他也没有舒河高竿,他更没有律滔的知人之明、用人之贤,其他的皇弟们,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出色皇子,如让他们再这么龙困浅滩,那他愿做个推手,让他们都能摆脱桎梏,乘机放手闯荡一番。

那嫣伸手环抱住他的胸膛,声音有些哽咽。

「那你呢?」放弃了一切后,他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卧桑轻抚著她的发,「我已经把这责任扛在身上二十多年了,在我把自己推向永远得背负重荷的深渊之前,把这一身的枷锁转移给别人去承担,这不也挺公平吗?」

「料俏呢?她又该怎么办?」除了他们两人外,另有两人也是无法见容於这座宫廷的。

「离萧会带著她跟我们一道走。」他早已把全盘计画想妥。

「好。」

他始终牢记著她的牵挂,「在我弃位後,你还会认为我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吗?」弃位後,他们就平等了,再也没有什么鸿沟横隔在他们之间。

「不远。」那嫣眨去盈睫的泪,朝他露出一如当年羞涩娇美的微笑,「我就在你身边。」

「你答应过的,你会陪我走下去。」卧桑切切地在她的耳畔低语,彷佛极怕失去将佐伴他未来时光最重要的一人。

她拍著他的背脊向他保证,「不管你离开了这裏後要上哪,你不会独行。」

记得,他曾问过她……在他的身上,也有她的未来吗?

她一直忘了回答他,答案是有的。从他将那根白玉簪交至她的手心裏时,在他的身上就有著她的未来,他或许会失去所有,但他绝不会失去的,就是她。

「离萧。」他抬首唤著,让等在内殿外已久的离萧前来等候他下一步的决策。

离萧无言地跪在他的面前,脸庞上没有半点迟疑,只有著与他相同的信念。

「派人去叫铁勒进宫。」是该在临行之前,为其他八人的未来布下路途了。

「刺王?」离萧没料到卧桑找的人会是他。

卧桑拾起榻边已写好的一封信,「把这封信交给他,叫他私下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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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宫底下宛如迷宫的地底甬道中,人鱼膏点成的烛火在照亮了地底的冥色时,同时也拉长了两道身影。

接到信函,夜半照著信上的指示来到地底的铁勒,在卧桑的身影出现在另一条甬道来赴会前,并没有把他信裏所说的话当真,直到真见到卧桑露脸之後,他才相信卧桑是认真的,也绝对会做出弃位这种事来,令他冷峻清癯的脸庞,在灯火下显得更加阴沉。

已著手在进行事宜的卧桑,此刻并没有充裕的时间与他叙旧,更没办法与他来个兄弟谈心,当然也没有办法一一详解他弃位的原由,但他明白,这个弟弟什么都懂,也什么都知晓。

「多年前,我为你保守了一个秘密。」卧桑走近他的面前,带笑地一掌拍上他的肩头,「现在,我要你还我这份人情。」

「你要我怎么还?」一向不习惯与人这么接触的铁勒,并没如往常般地将他的手像他人一样地甩开,只是面无表情地盯著他不怀好意的眼瞳。

他扬起嘴角,倾前靠在铁勒的耳边低语、

「你……」听完了他的话,铁勒讶异地扬高剑眉。

「一切,就交给你了。」他没多做解释,朝身後轻弹指,等待著的司棋立刻将一只包裹著黄巾的方形木匣递交给铁勒。

「慢著……」手裏捧著沉甸甸的木匣,铁勒紧蹙著眉心想叫回欲走的卧桑。

卧桑回过头来朝他神秘地眨著眼,「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殿下。」赶在出发前办完事的离萧也出现在甬道口。

「交代的东西送过去了?」那样玩意花了他那么久的心血,要是不让关心他的众人看到,那就太可惜了。

「送过去了。」

卧桑转身拍拍铁勒的肩头,「那么,我该起程了。」

「你还会再回来吗?」铁勒在他跨出脚步前又叫住他。

卧桑思考了半晌,而後耸耸肩,「或许吧。」

「我会把你的人情还给你的。」铁勒低首看了手中的木匣一会,再抬首时又换回冷冽的表情,并给他一个永不忘怀的承诺。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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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皇太子纳妃大典同时也是圣上皇诞之日,全朝文武百官齐聚翠微宫,由东宫娘娘亲代久病未愈的皇上主持大典。

席宴上的美酒已在这雪寒之日变冷了,眼看著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等著要观礼并恭贺的朝臣们,皆和座上的娘娘一般,伸长了颈子等待那对迟迟不见人影的正主儿。

坐在皇族席座上的怀炽,在满殿的诧闷和不耐烦逐渐在众人口中散布时,也捺不住性子地问向坐在一旁的舒河。

「太子怎么那么慢?」吉时早就过了,太极宫的人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吗?还是太子的身子并没有御医所说的已经痊愈,所以才不克出席?

舒河一言不发地啜饮著盅中美酒,在他将心中所怀疑的事做完结论,准备回答他时,在远处的宫门前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也让整座大殿转眼间变得闹烘烘的。

「发生了什么事?」舒河不为所动地安坐在席上,只在去看情况的怀炽回席时淡淡地问。

怀炽简直难以相信,「太子失踪了!」来报的宫人说,不但在太极宫内找不著卧桑,就连东内的人私下派出禁军搜寻整座皇城,也是不见卧桑的身影。

「失踪?」他玩味地在口中辗转著这二字,而後了悟地咧出一抹笑。

「五哥,你听见了没?」同样也风闻消息的风淮,在下令手下去寻人後,赶回席间对连动也不动的律滔问。

「我知道,太子失踪了。」律滔意思意思地朝他挥著手,两眼放在皇家座席上。

他顺著律滔的眼神看去,「你在找什么?」

「老二不在席上。」太子失踪这不打紧,他现在只关心为什么铁勒也不在席上。

「五哥,你看。」找人找著,就见一群卧桑亲卫抬著一面覆著红巾的东西进入殿内,令风淮忍不住转移了目光。

「那是……」律滔轻抚著下颔,百般猜想不透後,趁著殿内无入主局的这个时刻,悄悄地走至它的面前,风准看了,也忙跟上去。

「听说这是太子原本打算在今日献给父皇的诞礼。」同样也想求解的怀炽,与舒河一道走至贺礼面前,不客气地一把揭开红巾,并对卧桑所献的礼有些怔愕。

舒河眯细了眼,「九龙夺珠?」

风淮对这面九龙夺珠壁愈看愈觉得奇怪,尤其在这壁上,那条位在正中,身形却与其他栩栩如生的蛟龙相较起来,显得蒙胧不清的首龙感到好奇。

他回头看了其他兄弟一眼,在他们的默许下伸手轻碰首龙,首龙立即在他的指尖下破碎掉落地面,但在碎石散尽後,露出一直隐藏在首龙下方,以深功巧刻而出的几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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