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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樊司棋心情甚好地踱进他的房里,脸上还挂着一抹阴险的笑意。
跟在后头的纪映臣一手拧着鼻尖,一手将托盘放在他的面前,「湘湘叫我拿这个来给你。」
「这是什么?」任凌霄看了好一阵子后,还是辨认不出那碗稠稠糊糊、似泥非泥又带着异味的东西是什么。
纪映臣好心的帮他解惑,「湘湘在炉上熬了一天的参味海燕粥。」
「师娘种的人参被她拔光了吗?」任凌霄了然于胸地问。
樊司棋朝他摆摆手,「早就拔光了。」大师兄才出门没两天,后院就已是光秃秃一片。
「凌霄哥哥,你快趁热尝尝看。」湘湘挽着他的手坐下,兴高采烈地催促他品尝这碗「精心杰作」。
阵阵令人作恶的异味扑上鼻梢,任凌霄不敢恭维地挑眉看着那碗分辨不出形状和味道的粥,再抬首看向纪映臣一脸同情的模样,加上他身旁的湘湘又笑得如此开心……
「映臣,这东西有谁吃过?」他理智地不碰碗筷,决定先问问吃了这玩意儿会有什么后果。
纪映臣叹了口气,「师父吃过。」
「师父他……吃了后有什么下场?」任凌霄语带保留地问。
樊司棋要笑不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今早师娘已经请大夫来帮师父看过了。」
「湘湘!」任凌霄眼眸中的温度恍然一变,阴冷地瞪着一旁使师父身体违和的元凶。
湘湘委屈地绞扭着衣角,「我……我只是想帮你补一补身子,而他们又不肯帮我试味道,所以我才会找爹帮忙……」还不是这两个师兄推来推去不肯吃,要不然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爹的身上。
任凌霄板着脸训斥:「我说过师父上了年纪,不许妳再这么折腾他!」这碗粥下肚之后,师父最少会因此躺在病床上三个月!
「我又没有强迫他,是我娘叫他吃那碗粥的嘛……」她愈说愈为自己觉得不平,真正逼她爹吃那碗粥的人又不是她。
纪映臣弯着身子跟任凌霄咬耳朵,「是师娘在暗地里威胁师父,师父要是不把那碗可拍的东西吞下去,师娘说她就要休夫离家。」
「我曾叮咛过妳不许再踏进厨房一步。」在师弟的告状下,任凌霄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冽。
湘湘吸吸鼻子,垂下蚝首,「是你教我要在错误中学习成长的,人家的厨艺已经在错误中稍微有进步了……」
任凌霄大掌往桌上一拍,「进步得烧了房顶?」她每学习一次,他们就要重修厨房一回!
「为了熬你手上的这碗粥,今早厨房的炉灶也顺道被她给烧了。」樊司棋老实地报出最新消息,要他有全体断炊的心理准备。
「回房里去,在厨房修好之前,一步也不许出房门。」忍耐再忍耐的任凌霄,深吸了一口气,决心在改善现况之前不再把她放出来为恶。
「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干嘛这样凶人家?」湘湘红着眼眶指控,说完便伏在纪映臣身上哭得好不伤心。
「湘湘,别哭在我的衣服上好吗?」再让她哭下去,他这件衣裳可能也会被她在激动之际顺手扯坏了。
「他一定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所以才会一直嫌弃我……」湘湘呜咽地抱怨,两手在纠紧纪映臣时不小心将他前襟的衣扣扯落数颗。
「你有吗?」纪映臣认命地摇首,抬起眼询问害他又要缝扣子的任凌霄。
任凌霄拧着眉心,「我哪有空去找?」
「你不在的这阵子她常逮到机会就哭得无法无天,师父说再让他听见她的哭声一次,师父就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樊司棋在一片哭声中掩着双耳,等着看任凌霄翻脸。
「班湘湘!」要是师父与她断绝父女关系,那她一定会被推到他这边来……不行,他不要再当她的专职保母!
如雷贯耳的吼声一抵湘湘的耳际,她立刻被吼得不敢再让眼眶里流出一滴眼泪,睁大了一双水盈的眸子,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哭完了就回房里背女戒。」这次他一定要让她背得滚瓜烂熟后才放她出来。
「又要背?」湘湘皱着鼻尖,在看到任凌霄的冷脸都快结冰时赶紧改口,「好嘛……」
任凌霄叫住她欲走的脚步,「再抄几份佛经祈求师父福寿齐昌。」也许多写几份,师父往后就不会被折磨得那么惨。
在任凌霄的眼神下,湘湘规规矩矩地踱出门外,但在出了房门之后,她便无法持续这般一板一眼的走怯,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又在走廊上回响着。
「大师兄,」纪映臣感慨地坐下,「女戒和佛经都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
「我还能拿她怎么办?」他花了十八年都无法将她的性子改过来,就算再给他另一个十八年,他也只能对她投降。
樊司棋不慌不忙地提供解决的方法,「嫁了她。」
「嫁了她?」任凌霄不禁思考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只要她能赶快出阁,师父或许就能长命百岁。」纪映臣也在一旁点头同意。
「我去找师父商量。」思虑过后,任凌宵作了决定。
※ ※ ※
「你这个没良心的徒弟……」
班观武半趴在床榻边缘,忿忿地看着那个三个月前拋下他们不管,独自溜下山的大徒弟,和他的爱妻有说有笑地喝着香馥馥的热茶。
「师娘,您的气色很好。」任凌霄再帮唐若茵冲上一壶香茗,对于师父的抱怨置之不理。
「你师父的就很差了。」唐若茵不理会亲夫的哀号,兀自笑咪咪地品尝着任凌霄带给她的香茗。
班观武仍一脸不快的叨念:「说走就走,为什么不带着她一块儿去?」都是这个孽徒没带走湘湘,才害得他被迫吃下那碗要人命的粥。
「您的肠胃好多了吗?」任凌霄无视于班观武的叫声,关怀地询问唐若茵。
「好多了。」唐若茵得意洋洋地扬高细眉,「尤其今早没喝那碗像烂泥的粥,我更是觉得我的身子好多了。」光是看到另一半病成那副德行,她更加认为没吃下那碗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想起早上被强迫灌下的那碗糊粥,班观武又忍不住反胃作呕,正当他紧捂着嘴找不到个地方可倾身狂吐时,任凌霄已随手拿起一只他珍爱的花瓶交给他紧急使用。
「这是您叫我为您找来的肠胃药。」任凌霄处理完班观武之后,自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交给唐若茵,「我已经请药师研制成药丸了,药师说轻疾半颗即奏效,重症则需服一颗。」
唐若茵快快乐乐地接过,「太好了,这下我可以活到八十岁都不成问题。」
「若茵,给我一颗……」吐得面无血色的班观武一手紧抱着花瓶,一手颤抖地伸向唐若茵。
「不给。」唐若茵不讲夫妻情面地拍开他的手,「我把我所有的私房钱全都花在买药上头,这是我自个儿要省着吃的。」
「凌霄,你有没有带一瓶给我?」班观武改向善良的大徒弟求救。
「没有。」
班观武恨恨地低喊:「逐出师门……我要把你逐出师门!」没用的徒弟,就只会孝敬师娘!
「师父,那名退休的御医制一瓶药得花上两个月的时间,不但索费昂贵住得又偏远,最重要的是在我下山时您又没吩咐我帮您拿,因此我才只带了师娘要的回来。」任凌霄在帮他拿走花瓶时淡漠地解释。
「我就知道我白收你这个徒弟了。」没天理啊,养他、育他、教他功夫的人他都不孝敬,还教坏一个女儿来跟他作对,这种徒弟他收来做什么?
「他不收你没关系,我收你。」唐若茵豪爽地拍着胸脯,「改天我再教你一套我师门独传的剑法,保证胜过你师父教你的那套。」
「多谢师娘。」
「不关心我的死活就算了,妳还趁火打劫跟我抢徒弟?」班观武强忍着晕眩自床上坐起,恼恨地指着挖人墙角的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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