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温渝便开始对李碧琦有些耐心了。
夏天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温渝只记得爸爸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夏夜,闷热,知了一直在叫,没完没了,就像是此刻,聒噪却安宁,她摸了摸眼角,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到家里是半个小时之后,爷爷还没睡。
温渝洗了水果泡了茶,爷孙俩说了会儿话,爷爷似乎担心她太执拗,不喜欢明天李碧琦安排的聚会,还在苦口婆心地给她讲道理,说不行推了就跑,她心情没来由地好了起来。
比起扬州,京阳此刻冷风刺骨。
林净宁这两天一直在和陈见民商量银行的事情,忙得顾不上好好吃顿饭,饭局上的菜又难以下咽,差不多都喝了酒,几个晚上下来,胃病又犯了。
江桥泡了杯清茶过来,说:“您休息会儿吧。”
“财务部最近有什么变动吗?”林净宁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看手里的资料,“坐那儿说。”
江桥:“我还是站着吧。”
林净宁抬头,看了一眼。
江桥说:“陈见军手里还是那两个项目,目前岗位上一切正常,没什么变化。陈见国的儿子前几天刚从拘留所出来了,但是听说在家里闹了好几个晚上,昨天有人在澳门的地下赌场见过他。”
林净宁冷笑:“这么点脑子,还敢去赌场?”
现在才真的有的玩了。
江桥小声道:“谁说不是。”
林净宁翻开一堆文件,大致过了一遍又合上,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些天都忙忘了,张青山联系你了吗?”
江桥说:“上周打过电话。”
林净宁“嗯”了一声。
江桥接着道:“这个张总倒是挺锲而不舍,一直想和您见个面,要不是我说您出国了,他肯定过来京阳了。”
林净宁淡笑一声:“雅莱算是好说话的。”
江桥道:“但是这样您姑姑不会察觉吗?”
林净宁嘴角的笑意还在,但语气已经冷了下来:“你指的什么?要说串通一气,早在老爷子那时候,她就已经和四个股东拉帮结派,生意场上的事情,都是有利可图,要不然你以为林玉珍凭什么这么玩?”
这么费心费神的事,江桥望尘莫及。
林净宁从烟盒里倒出一支烟,慢慢地放在嘴里,声音也含糊起来:“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光明正大才有意思。”
江桥提醒:“雅莱的张总还在扬州。”
林净宁黑眸深沉,一言不发。
此刻窗外飞过一群和平鸽,借着落地窗的视线,从高处看出去,一望无际的黑暗。远处的商业楼顶一大片红色的航空障碍灯映照眼前,熠熠闪烁,提醒飞机避开绕行。
打火机着了,林净宁点了烟。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目光落在窗外某个地方,沉默了起来,倒是有好几天没有温渝的消息,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很久都没有说话,现在打过去,她大概也是不会接的,要不也不至于微信把他拉黑。
这会儿远在扬州的温渝,已经睡着了。
她晚上看了一些历史瓷器方面的书,不知道时间的睡了过去,睡梦里一片大海汪洋,怎么都看不到尽头,一个翻身就醒了,半夜里爬起来去喝水,喝完继续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神采奕奕轻装上阵。
温渝还是换了一件干净普通的白色衬衫,淡绿的半身裙,踩着球鞋随意拎了个帆布包就出门了,实在是不太想穿李碧琦买的那条裙子,高田贤三的牌子有些太晃眼了。
去的那家酒店大厅,已经宾客满堂。
李碧琦穿着旗袍,正在和林玉珍说话,两个中年女人话题并不少,从公司发展说到奢侈品,又从文玩古迹说到孟春林,这中间的联系,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女人要接话题的想象力有多炉火纯青。
倒是林玉珍眼观八方,一眼就看见了温渝。
温渝笑着走过去打招呼:“林阿姨。”
李碧琦看了一眼温渝的打扮,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身衣服算是落落大方,但总是打扮这么朴素,总归也不太好。
林玉珍说:“温渝真是亭亭玉立。”
温渝客气笑笑。
有人在喊林总,林玉珍回头笑着抬了一下手,对李碧琦道:“我过去招呼一下,你们先随意,等会我叫春林过来,咱好好聊聊。”
李碧琦客气回了两句,说好。
又过了会儿,有熟人过来和李碧琦打招呼,温渝趁机走开自己溜达,刚走出几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猝不及防地回头,孟春林那张嘻嘻哈哈的脸映入眼帘。
“你来的挺早啊。”孟春林说,“见过我妈了吧?”
温渝点头。
孟春林夸张道:“没有感觉?”
温渝点头。
孟春林有点欲哭无泪:“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非常复杂,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二哥,这一点上你们俩可真是出类拔萃。”
温渝:“………………”
看着年纪一般大,怎么像个孩子。
温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听孟春林唠叨了两句,余光里李碧琦和林玉珍都看向他们这边,一脸笑意,那笑意里带着一点满意的味道,好像是接下来不需要四个人的座谈会了。孟春林这一方便倒是贼精,察言观色的本事鬼斧神工,刻意靠得很近,说去后堂坐。
温渝立刻会意,也不扭捏。
对于林玉珍来说,孟春林这一招算是青出于蓝,两个人认识于西雅图,已经有了看似革命般的友谊,此刻说起话来自然也不拘束,都大方随意,这在两个母亲眼里,好像第一次见面这么聊得来,这事儿说不准能成。
等走到后堂,孟春林缓了口气:“表现不错。”
温渝往沙发上一坐:“谢谢夸奖。”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有人喊了一声:“表少爷,您赶紧出来一下。”
这应该是有急事的,孟春林赶紧站了起来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兴高采烈地对温渝说:“等着我啊,回来给你讲我的画。”
温渝只是笑了笑,觉得有趣,过了会儿,只听见前厅有什么声音,没当回事,低头玩起手机,手指点来点去沉浸在了里头,刚玩一会儿,便接到拍卖行的电话,正好是个离开的正经理由,于是给孟春林和李碧琦都发了消息,然后从后门先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前厅就乱了起来。
孟春林从来没有想过林玉珍会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但看到对面那个男人是林净宁的时候,冷吸了一口气,既兴奋又无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现在的嘉兴林家已经不是从前,早就没有了林净宁这个二少爷的位置,更何况现在是扬州,还是林玉珍办酒会请客的地方,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林玉珍一直盯着面前的男人,在觥筹交错的人群里不好失了颜面,笑不露齿道:“你怎么过来了?”
这话问的有点意思。
林净宁面容平静,淡淡说道:“刚好路过扬州,既然知道姑姑在这请客,不过来实在说不过去,总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林玉珍皮笑肉不笑:“这么好心。”
林净宁说:“当然。”
林玉珍摊了摊手:“那你随意,我就不招呼了。”
林净宁笑了笑。
林玉珍转身就走,不过刚走出几步,电话就响了起来,从接起的那个瞬间算起,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已经顾不得此刻自己还是这的东道主,随意交付了人,匆忙就出去了。
不得不说,陈砚纶的速度还算是快。
江桥跟在后面,惊心动魄地看着这一幕毫无波澜的画面,实在汗颜,就算再重生八百次,也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心计。事实上林净宁不过是让陈砚纶办了一件小事,拦了一下林家一个大项目的银行拨款,就是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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