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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便是渡海2(19)



陈见民眼睛里充满赞赏:“你知道了?”

这话说的是那个五年换届口头协议。

林净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举重若轻道:“很多公司为了上市,最常用的那些东西,我想陈叔叔应该都知道,这里边最容易做的,也就是都在见军董事的管辖范围内,这些可不太好查,公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上市这个事情,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

林净宁点到即止。

陈见民道:“老二的财务我心里有数。”

这两年老二参与的项目合同,账面上的效益确实非常不错。陈见民其实也怀疑过老二为了推进上市步伐,可能财务造假,虚构销售合同,开展虚假业务,从而虚构业务收入和利润。

陈见民又道:“所以我这次过来找你,是想和你说一声,京阳的几个银行暂时需要你去转圜,借款数目不会太小,甚至高于我们的承受能力,我要去一趟德国,然然的姑姑手里还有一部分股权,但对外是去温哥华聊那个项目的后续情况,你说得对,可以慢慢往回收了。”

林净宁平静道:“今年股市漂浮,可以再等等看。”

陈见民点头:“净宁啊,让你做这个总经理真是屈才了,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你父亲和你姑姑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林家好像只有你爷爷可以看到你的能力,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林净宁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场谈话奠定了彼此的信任。

那天晚上,陈见民就飞去了温哥华,实际上是要去德国。林净宁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在公司加班,偶尔请几个银行的一把手出去喝酒,这一切都做的悄无声息。

只是酒桌上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没有个数。

有人总是开着玩笑道:“林总,这杯酒你必须喝啊,不能不给兄弟这个面子,大家高高兴兴来玩,开心一点嘛。”

林净宁会一笑置之:“我先敬三杯。”

“这就对了。”

林净宁一晚上喝了好几瓶酒。

“听说了你在安民的事情,现在行业里眼红的人可不少啊,但看你笑话的人比眼红的人还多,陈见民今年67了吧,再过几年哪里还有那个精力,陈大小姐这关过了,还愁大事不成吗?”

林净宁笑笑:“这是说哪儿的话。”

“总之我可是看好你。”

林净宁不置可否。

饭局上大家一句接着一句,场子很快就热闹起来了,都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但不该说的不会有人开口。晚上的后来,原本是要去夜场再喝几杯,但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陈清然居然过来了。

陈清然还穿着检察院的制服,像是刚忙完正事,直接就推开门进来,道:“我给你打了半天电话没人接,原来在这喝酒呢。”

这话是给林净宁说的。

大家伙开始起哄,有人借着酒劲道:“陈大小姐大驾光临,真是稀客,不过你这穿的太严肃了,要不要一起过来喝几杯。”

这些人说起话来没有遮掩,林净宁眼眸深沉地看了一眼陈清然,径自倒了杯酒:“还是我替她喝吧。”

就这么又喝了好几杯,才脱身出来。

京阳六月的晚风吹过来,不知道是热还是冷,风从领口灌进去,林净宁咳嗽了好几声,酒意已经有些上脸,脸色发白,眼睛里尽是疲惫。

陈清然跟在他身侧,道:“我爸也真是的,这段时间可着劲儿压榨你,没完没了的饭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净宁笑笑,只是说:“这种场合,你不该过来。”

陈清然眼神动了动,道:“我就是在这边办个事情,刚好看见江桥了,他说你有胃病,还在里面喝酒。”

林净宁收了目光,落在别处。

陈清然:“你还好吗?”

林净宁淡淡道:“这么晚了,我让江桥送你回去。”

“我自己又不是没脚走路,有什么好送的。”陈清然不知道为什么想发脾气,“怎么总是让江桥做这些,又不是你送我。”

林净宁愣了一下。

陈清然的脸转向一边:“你还说和我一起看话剧,这都过去几个礼拜了你自己知道吗?我可是还等着你的消息。”

林净宁眼神晦涩。

陈清然拧过脸去:“可能是今天太忙了,我有些不舒服,说话要是语无伦次,你别放心里去。”

林净宁轻道:“没有。”

陈清然缓缓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从一开始,不就是合作关系吗,他们谁也没有挑破,但逢场作戏的时候,陈清然有一瞬间似乎是动了心的。

“既然你这么忙,话剧我想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机会看了。”陈清然看着他的侧脸,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犹豫片刻才道,“今晚你送我回家吧,可以吗?”

林净宁半晌才道:“好。”

事实上一坐上车,林净宁就困了。他酒意慢慢地上来了,睡得也不是很踏实。陈清然让江桥打开窗户,吹点微风进来,又从后座拿了一个靠枕,给他垫在后面。

只是陈清然的手刚放在他的肩上,林净宁已经睁开眼,抬手握住了陈清然的腕子,平静地看过来:“你不用做这些。”

陈清然:“要分的这么清楚吗?”

林净宁沉默。

陈清然瘫坐下来:“去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一脸自信地说,感情这种事情不适合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现在这样了。这段时间,你说逢场作戏也好,真真假假,都已经分不清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都不能为自己活着对吗?”

江桥很合时宜地升起了挡板。

林净宁轻声道:“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

林净宁淡笑道:“家族里的事情我见多了,如果你真的可以被陈家束缚住,就不会现在穿着制服出现在我车上,这身制服什么概念,你明白吗?”

陈清然没有开口,撇了撇嘴。

“陈大小姐冰雪聪明,听说在检察院如鱼得水,办的案子都曾引起过京阳媒体轰动,应该不至于为了这些小事过不去。”林净宁笑道,“对吧?”

“你夸的可真官方。”

林净宁抬了抬眼角。

他们的谈话似乎有些僵持,刚好江桥提醒了一句说要到了。陈清然皱着眉头,破罐子破摔道:“既然外面都传成这样了,我们还不如假戏真做,等我爸从温哥华回来,开个记者会公开我们的关系怎么样?”

林净宁深深地看了陈清然一眼:“不要胡闹。”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说着最轻的话,语气却不容置疑,现在他一般都是隐忍惯了的,你看他今天在酒局上低调谦和的样子就知道了。

江桥吓得不敢出声,安静的停好车。

陈清然一只手握在把手上,哼了一声:“有一天居然会看到你这个样子,逗你玩不行吗,走了。”

说着推开门下车,又回头俯下身来。

陈清然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声音一字一顿:“我有时候很难怀疑,像你这种薄情寡淡的男人,真的知道怎么爱一个女人吗,或者说你有爱过吗?”

风灌进来,夜晚安静极了。

等陈清然走远,林净宁目光垂下来,他身上的酒意已经消散,整个人的气场似乎格外低沉,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开过京阳的护城河,夜幕完全漆黑一片,路灯的光都消失了的时候,他似乎才从沉思中惊醒。

江桥声音变轻了:“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叫您。”

林净宁丝毫没有睡意,他半开着车窗,远远看见护城河的水从东向西缓缓流过,不紧不慢,永远都不着急,流水总是不争先的。有时候就像时间一样,只有前进,缓慢流淌,一旦开始,永远都回不了头。

远处的黑夜里这时候有人放起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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