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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人听完还是一脸的茫然,小声地议论:“他在说什么啊……可以再说一次吗。”
“是啊,是啊,我也没听清楚……”
“这道题目想问什么?”
…
“我的问题是,”主持老师已将一众茫然的情绪收于眼下,此时语调一转,激亢昂扬,“接下来,请举出一个与我上述所说使用了相似论述方法的例子!”
“——现在,请先抢灯!”
陈之夏和大伙儿都没想到前一刻还在说要他们慎重抢灯,现在却让他们先抢灯,出于条件反射,她几乎不假思索。
毫不犹豫地就按了灯。
抢到了!
“哇!又是崇礼队抢到了!”主持老师惊喜但不意外,“想必肯定是经过了一番缜密的思考,胸有成竹吧!那让我们看看,命运挑选你们队伍的谁来作答呢——”
大屏幕上的三角骰子开始晃动。
也许按灯的那一刻她就有了预感。
现在,陈之夏也眼睁睁地看着骰子roll到了她。
本场镜头第一次对准了她的脸。
全场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
“港城崇礼队走到现在,多亏了这位女同学前几轮在努力,是时候见证你真实的实力了,”主持老师留意她许久了,“来吧,请列举你的答案!——限时30秒!”
开始倒计时。
紧张是紧张的,陈之夏站在座位上,脑海中已有了想法,之前和程树洋解决这道题目时论述了一草稿纸的例子,可是举了不少呢。
“如果……”
可她张了张唇,只能发出这个简单的音节。
一整天都在吃润喉糖,快把上下颚粘起来了,此时抻了抻嗓子,居然还是无法顺利说出话。
“如果,有一场谋杀……”
面对无数双或是质疑,或是期待的眼睛,她再次尝试,终于非常艰难地说出了一整句话。
可到后面,就无法正常发声了。
怎么办……时间快到了。
江嘲和程树洋昨晚在医院照顾她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觉,今天答题的主力毋庸置疑是他们,她抢了灯,被点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眼见屏幕上的数字从30跳到了10以下。
她越想发声,喉咙就越痛。
叮——
“很遗憾,时间到了,”主持老师同情地看她一眼,“下面我们将会进入重新抢灯环节,其他刚才没抢到灯的同学们做好准备,当然,崇礼队不要气馁,还可以参与抢灯哦。”
观众席飘来窸窸窣窣的议论:“什么呀,她好逊哦……听说她还是崇礼的第一名,这样还能保住第一名吗?运气好罢了吧。”
“……她真的是江嘲的女朋友吗,江嘲看上她什么了?”
“仔细看看,长得还可以诶,花瓶罢了哈哈哈——”
“我听说她是乡下来的诶,就会抢灯吧她?可能以为会roll到江嘲和她旁边的男同学,结果出丑了诶!”
“好好笑!”
“没准儿她考崇礼第一也是靠作弊呢。”
…
一个字比一个字刺耳。
“好了!大家安静!”
席间有老师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陈之夏头昏脑涨地坐下,满脑子都是这道题目的答案,从站起到现在,不知在心底复述过多少遍。
她陷入深深的挫败之中。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蓦然落入了她的眼底。
递过来一小瓶的矿泉水。
陈之夏默默抬眸,恰恰撞上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润润嗓子,会好受一点,”江嘲拧开递到她面前,眸底分明了有种某种明显的情绪,“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这种情绪,那天在大巴车上坐在他旁边,还有昨晚在医院时,她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
叫做关心。
从坐在这里开始,头脑就在高强度地运转,喝水这样简单的事情竟然都忘记了。
她默然接了过去,心下责备自己真是太紧张了。
程树洋同时收回了想递给她水的动作,与她和江嘲商量起来:“这道题目我和陈之夏遇到过,不如等一下我来抢灯吧,”他没忘记她刚才要说的那个论述例子是什么,颇为尊重她和也很有团队精神,“我按照陈之夏刚才说的往下说就好了。”
陈之夏小口地喝水,察觉到江嘲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她拧起了瓶盖,脸有点红。
“好点了?”
江嘲的嗓音很低,问她。
陈之夏点点头:“嗯。”
“那你说句话我听听,”他说,“声音小点就好,我能听到。”
“……”
程树洋不明白江嘲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做什么,紧张地出了一声:“喂,江嘲……要抢灯了啊,你要干什么。”
江嘲没作理会,反而微微侧头,靠近了她。
“……”
陈之夏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眨了眨眼,紧接着就看到了他眼中温和的情绪,“怎么,跟我说话也紧张吗?”
好吧。
不知为什么,她这一刻突然很相信他。
恐怕镜头拍到他们,她便小心地凑近了他一些,尝试发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随口道:“江嘲,我很喜欢北京……因为过生日那天,变得更喜欢这里了。”
——尤其是因为你,我才更喜欢。
江嘲听得很认真,他侧脸朝向她的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根根可数的睫毛,单薄的双眼皮。
周身一缕淡淡的烟草味道和沐浴露的香气扑向了她。
她的心跟着下坠。
“嗯,然后呢。”
“我希望……”她继续说,“以后,能来北京读大学。”
——然后就是。
希望你和我一起。
这是他们那天晚上在摩天轮上聊过的,她当时没有说出的话,现在更没有说出来。
他就像是一阵难以捉摸的风,怎么会为了她特意停留。
可他听完后,稍稍一抬眸,看向她的这个瞬间。
她意识到,他应是察觉到了。
这又让她变得紧张。
居然很流畅地说了好几句,嗓子也没有特别用力到难以承受的感觉。
“这不是说出来了吗,”江嘲只是笑了笑,看着她,“刚才你就是太紧张了,想用嗓子发出声音,所以才会特别难受,以至于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吗?”
陈之夏吃惊地看着他。
“我们的桌子上都有隐藏的话筒,你抢到灯后,现场后面的直播导演会给你打开,所以你不用担心声音太小,”他说,“你就用刚才和我说话的力度发声就好,小声说话的时候,人更多用的是腹部的力量,嗓子不会那么难受的。”
这个瞬间,陈之夏突然意识到。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地坐在这里,他说完这话后,一定会来很温柔地摸一摸她的头安慰她。
——可她真的不甘心。
丢掉了这道题目,就拿不到第一名了。
她心底似乎早就隐隐察觉到了,他的父母不怎么关心他,不会和他一起生活,连生日这样的特殊日子都不会为他庆祝。
可能根本就不喜欢他。
因为她也逐渐明了,妈妈或许也不怎么喜欢她,不然一早就会带她走,不会因为要和另一个男人组建家庭而再三敷衍她。
不是第一,就无异于输掉比赛。
刘老师,也会把他的家长请来学校吧。
她不想这样。
明明那天晚上是她先把“不想回去”撕破了说的。
她早就因为他开始变得贪婪。
“我来抢灯吧,”程树洋多少听出了江嘲在鼓励她,他还是担心她,加之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说,“等下我来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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