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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柏想起还是捏了把汗,说着又有些不忍,伸手摸了摸栩栩的脑袋,“但是栩栩妈妈那年在北京病得很重,我就又跟着牧民的车下山了,我也是后面才知道,江嘲好像去找你了。”
陈之夏也不知自己是听得入神还是出神了。
直到江柏又好似攀谈地问了她一遍:“那晚你没碰到他么?他开一辆黑色的G级奔驰越野,哦,就是在北京常开的那辆,他玩儿车还挺铺张浪费的,这辆开了最久。”
她才缓缓地绽出了个笑容。
“……好像没有。”
“这样啊,”江柏的表情里便带了点儿善意的窥询,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那可真有点可惜。”
“爸爸……”栩栩拽了拽江柏的衣袖,有点着急似的。
江柏像是猜到了她和江嘲在一块儿,自然地问道:“球赛开始多久了?中场休息了吗。”
也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比赛吧。
可陈之夏站在这里,侧耳去听那热闹的球场里面,张京宇尤其大的嗓门儿带着一圈儿人呼喊他的名字。
她满脑子,都是江柏刚才说的话。
对了,刚才进了几个球来着?
她突然很想回去看看了,转移注意力也好。
“——江嘲!!”
“江嘲!”
“江嘲……”
“江嘲好像去找你了。”
“你那天晚上应该跟江嘲遇见了吧。”
“江嘲的车就是你看到的那辆。”
“那年你们生日,江嘲也在墨脱。”
“你们分手后,江嘲无数次来找过你。”
“《Cecilia》是江嘲为你做的。”
“如果有天你和谁走不下去了,一定是江嘲又出现在了你面前。”
“你和江嘲明明更微妙。”
“江嘲说他忘不了你。”
“江嘲说难道分手了就不能爱你了吗。”
“江嘲说如果再重来一次,一定会多陪陪你。”
“江嘲说陈之夏你别不要我。”
“江嘲说,陈之夏我没骗你。”
“江嘲每年都说,陈之夏,生日快乐。”
……
江嘲。
江嘲。
江嘲。
都是江嘲。
所有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堆积、膨胀,连曾经那铮铮丢给她的两个字,都被挤压到毫无呼吸与挣扎的空间。
渐渐地失去了气焰。
最终变成一下又一下,有什么重重砸在地面的动静,切实而有力。
陈之夏跟着江柏和叫“栩栩”的小女孩儿回场地,很轻易地就感受到那一道从刚才起就紧紧地追随她的视线,在看到她重新出现的那一刻,才如同安心地落了地。
他的眼眸澈亮,脸上也很快有了笑容。
接着他运球、防守,突破防线的流畅动作一个不落,近乎完美地躲开了四面围攻,又将球狠狠砸入篮筐。
哨声吹响,宣告中场休息了。
穿9号球衣的男人还没稍作休息,就朝着他们过来,有这么一瞬间,好像还披拂着那身桀骜的少年气。
江栩想亲近他又不敢似的,在不远怯怯地停住脚步。
“……那年墨脱布久寺祈福,因为主持突然圆寂去的人更多了,就更多人信它的灵妙,”江柏忽然又说,“江嘲虽然没说过,但我觉得他不信这些,那次他带回来了两只经筒,说是都祈过福了。”
“其中一只是为了安慰栩栩,他已经许下了愿望,希望她妈妈的病会好转……虽然没有,”江柏苦笑着,转头看了陈之夏一眼,“那么你说另一只,他会许什么样的心愿呢?那天还是他的生日。
“就算佛祖眼前,多少人熙熙攘攘的,许下两个心愿的人固然贪心,当其中一个无法实现,另一个总要为他实现的吧。”
陈之夏怔怔地看着男人向自己走过来,说不出话。
不知怎的,脑海里已经跳出了,他今年给她的生日邮件上的祝词。
“陈之夏:
这是第9年对你的生日祝福。
不祝我生日快乐,但祝你生日快乐。”
不祝我生日快乐。
但祝你生日快乐。
……
后知后觉的,陈之夏也零零星星地想起了她混沌醉酒的那个夜晚,他落在她耳边的一句又一句。
“要是真有什么妖魔鬼怪想帮我实现,那最好不过了。”
“你说你不想再见到我,那我就为你实现心愿,可是当你的快乐与我无关,我又会很不爽。”
“……今年生日,我就许下了每天都想见到你的愿望,对我来说太幼稚了。”
“所以还是算了……我们的生日在同一天,如果只有一个人的心愿会被实现,我会希望是你。”
他总是说那么那么多,这么这么多,真像是要把重来一次的底气全都押在她的身上,补偿给她。
她却好像,从来都没表现出想要相信他的样子。
像个笨蛋。
以前的他是这么聒噪多话的人吗?
刚才的他,好像也是真的因为她的出现才感到了开心。
江嘲见栩栩定定杵在一旁,过来温柔地摸了下她的头发,“栩栩,你爸爸从北京开车带你来,你都不犯困的吗?”
“……不、不困。”栩栩小心翼翼地瞧着他,喏喏应道。
“主要是没有关嘉樾在旁边烦你吧,”江嘲想想都很烦了,不客气地笑道,“不然那么长的路,你现在就得打瞌睡了。”
栩栩小声地吞气:“嘉樾小叔叔送、送我上车的。”
江嘲每次听到叫关嘉樾叔叔就很想笑,他微微地勾了下嘴角,从陈之夏手中自然而然地拎走了一瓶水。
陈之夏发现今早她为他刮了胡子的下颌,落着隐隐一丁点零星的红,像是破了皮。他那时居然一声不吭。
“……”她想开口提醒,那是她的水。
他却像是知道这事儿一样,仰头饮尽之余朝她睥下来的眼神儿里,早就有了得寸进尺的笑意。
“——牛啊,江嘲!!”张京宇大大咧咧地过来,高兴极了,“我就知道得找你来!把他们全给我K.O了!”
“这几年不怎么打了,”江嘲淡淡笑道,“不过没问题。”
“可以可以!”
陈之夏的手机又在掌心“嗡嗡——”地震,她自己都没发现,顺着他的视线才注意到了。
江嘲把水塞回给她时,沉沉地看她一眼,顺手就给劫走了。
“喂。”
她出了一声。
“陪我打完。”他说。
……也没说不陪你啊。
她心想。
而且四下的目光现在都落在她身上,她好像也……不好走吧。
她很清楚,她是在给自己找理由。
后半场很快开始。
可能是被江嘲今日的这神采奕奕感染了,张京宇看起来在部队的那几年没怎么释放过天性,忍着扭伤的脚一瘸一拐地上去打了会儿。
冯雪妍抱着陈之夏一阵儿的尖叫,都兴奋到听不出心疼了。
高挑的男人最后飞奔着越过了中场线,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因了剧烈的运动而挂上了细密的汗珠。
陈之夏心不在焉地坐在这里,总惦记着他下巴那细微的伤口。
应该,还是挺疼的吧?
她依着自己对疼痛的理解去判断。
说不清最后是谁夺了上风,总之是赢了。
不过,就算是他输了,好像在她的心里也没什么关系。
热闹散去。
他倒是又坏又幼稚,把她的手机给丢到篮板底下去了,就像高三丢她的衣服似的,非要给她按在这儿。
陈之夏见时间不早,她主动下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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