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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总像是个混蛋。
可不得不承认,有什么的确变了。
陈之夏却又说不出。
她坐在零零星星只有他们这些“亲友团”的观众席,视线跟着他奔跑过中线,越过场地最险要的防守区,看着他再次投出一个漂亮的三分,她一时就有些失神。
他是专注的。
一旦进入状态,就很难旁顾左右。
这么大半场过去了,他只在中场休息时,从她的怀里捞过去了一瓶水,笑着摸了摸她的发,又迅速奔了回去。
渐渐周围人也多了起来,听到了张京宇他们呼喊他名字总觉得耳熟,有认出他的直接打开手机拍起了照。
“哇,是江嘲诶,我和他高中一届的!”
“……当时就没有女生不喜欢他的,他又聪明又帅,从来不上课学习都能考第一,现在他真的在做游戏行业诶。”
“能坚持一件事好厉害!”
“对女朋友也很专注诶……看到观众席上的那个了么,他高中就在谈的女朋友!在一起好久了吧。”
“好羡慕啊!”
“但我怎么听说他们分过手啊……”
“所以现在复合了么。”
要是她不坐在这儿,可能就是另外一番说辞了。
陈之夏不喜欢那明晃晃的镜头对着自己拍,她把似乎还沾着他指尖儿温度的矿泉水瓶放在了座位。
然后便离席了。
“——喂,陈之夏,”张京宇追问,“你去哪?”
正是哨声将熄,张京宇这嗓门儿不大不小,她都感受到球场上有一道视线也定定地追随着她。
手机响了,是程树洋。她转身离开。
不知是否是在犹豫,电话响了没两声,见她不接就挂断了。
陈之夏正打算回过去,感觉有一抹小小的身影,擦着她的裙摆过去。
倒是她被一句稚气的轻声细语,唤停了脚步。
“爸爸……是江嘲小叔叔,让我送花的那个姐姐诶。”
陈之夏回过了头。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哎呀”了声,一双玻璃珠似的圆眼睛惶惶地瞧她一眼,不留神,手里拿着把玩儿的毛绒小挂件都掉在了体育场的塑胶地面上。
陈之夏没犹豫,帮她捡起。
“谢谢你啊。”
江柏才对她说着感谢,认出她了便是一愣。
陈之夏也认出了他,微微地笑了下,点头算是打招呼。
基因真是奇怪的东西,他倒是与江嘲没半分容貌上的相似。
她经常会去北京的一家潜水俱乐部,那儿的老板就叫“江柏”,入会第一天就看到这名字挂在教练墙上。
来来往往的,多少猜测过可能与江嘲有关,直到那次潜水氮醉,才肯定了那家俱乐部就是他堂兄江柏在经营。
江柏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笑道:“栩栩,和姐姐说谢谢。”
“……谢、谢谢姐姐!”
江栩略带羞赧地笑着,门牙还没长齐,却好似天生胆怯又大胆,“姐姐真漂亮,和收到……江嘲叔叔的花那天,一样漂亮!”
陈之夏忍不住就是一笑,“不客气。”
很少刻意去记得谁,试婚礼场地那天,这个莫名来给她送花的小女孩儿,她却是极有印象。
那天和这个小女孩在一块儿的还有个小男孩,只是一眼,她就觉得像是江嘲的弟弟。不过没看清他们就跑远了。
“这是我女儿,江栩,”江柏与她攀谈,“最近也没怎么见你来我们俱乐部潜水,上次听江嘲说你下水后身体很不适,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勤加练习,身体慢慢适应了就好。”
也不知是否因为她是江嘲前女友的原因,江柏言谈之间与她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
“有空会去的,最近实在太忙。”陈之夏客气道。
江柏也客套地表示理解:“是啊,我也知道,你们这个行业一忙起来就没个点儿了,你看我要抓他,还得自己亲自跑一趟港城。”
江栩怀中抱着的那个白色小兔子玩偶上沾了点儿灰尘,小女孩儿脸上登时不开心了。
“没事的,”陈之夏半蹲下来,拍了拍小兔子,安慰道,“回去了洗一洗,明天还会跟新的一样。”
江栩就对她重重点头,深信不疑似的:“嗯!嗯!”
陈之夏笑着摸一摸她的头。
注意到了那小兔子上还栓着个金灿灿的小吊坠,格格不入的,陈之夏忍不住多看一眼。
定睛一瞧,发现是那只经筒。
与她的,江嘲家的。
都一模一样。
江栩敏感地察觉到她视线的停留,主动把挂件摘了下来,像是想对她道谢,“……姐姐想要这个嘛?”
又怕江柏不同意似的,小女孩儿抬头,紧张地问:“爸爸,我可以把这个送给姐姐吗?”
“你要送给姐姐也可以,得问问她喜不喜欢啊,说不定她已经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了哦,顺便还得问问江嘲叔叔同不同意,”
江柏笑了笑,看着陈之夏说,“前年冬天就是11月那会儿,江嘲也在墨脱来着,他带回来送给栩栩的。”
“——哦对,我听他说你和朋友的车在无人区迷路了?”
“你们应该,那天晚上就遇见了吧。”
第109章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条黑暗之中, 永无止境绵延的雪路。
山间地势陡峭,只有两盏车灯明晃晃地打在前方一辆引路的黑色越野的后尾灯上,为她照亮了前路。
那年冬天, 前往藏区的人并不在少数。
高僧得道圆寂,撞上数年一度的寺庙祈福盛典,罕见地没有结冰的扎墨公路, 还有那座万物纯净、藏文含义里就素有“花朵”之称的墨脱城, 都成了人们趋之若鹜的理由。
陈之夏的老家小湾有座在当地很有名的绣女庙,小时候逢年过节的,姜霓总会拽着她跑去山上拜一拜那位慈悲温柔的绣女娘娘, 求得一张符纸, 来保佑整年的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不知是否出于这个原因,她对那年远在墨脱布久寺的祈福盛典也心怀期待,出发前制定了完整的计划,如果不出意外,抵达墨脱那天恰好会是她的生日。
他们一行人失误闯入无人区那晚,她还与朋友乐观地开着玩笑,如果能顺利脱困,这就是她今年的生日愿望了。
长大后,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都没什么必须要实现的愿望了。
然而那晚高烧不退的睡梦里, 一个个途经她生命的人,一张张熟悉到快要陌生的人脸。
总是有他。
到后来, 都不知是想脱困的愿望多一点, 还是那与他有关的, 一幕幕不断闪现的梦境更扰人。
那天在他家看到了这一枚所谓“限定”纪念品,无论是细腻篆刻的藏文, 寺庙所在的海拔经纬,那位高僧主持圆寂的年月日期这样特殊的标识等等。
都与她的那只毫无区别。
陈之夏暗暗地想。
或许那年冬天,他也曾抵达过那里,他们只是在不同的时间到过相同的地方。
早就失去了缘分的人,就是处于同一时空,也很难再相见。
“……我现在想了想,还是蛮危险的。那年我们准备去爬珠峰,当然是爬到哪里算哪里了哈哈哈,主要是江嘲想试试,每年一过生日他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江柏自顾自地回忆着,“在林芝我和江嘲就遇到你们的车了,我们出发比较早,那天傍晚还不到就到墨脱了,晚上附近的牧民都说有车进了无人区,还是北京牌照,一路上遇到的北京车好像就只有你们。”
“那个无人区挺危险的,听说常常有一些不太友好的印度人……边境嘛,关键是太晚了,下午那会儿还是大白天,远远听到了不知什么动物在嚎,我都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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