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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早了,感受不到这栋楼里有什么人气儿,清清冷冷,空空荡荡的。
身后也没了动静许久。
江嘲单手抄在口袋,臂弯上还搭着昨日那件披在她肩膀的羊绒大衣,他脊背下沉,靠在银灰色的金属墙上,整个人也如此的清冷、空荡,闭着眼,仿佛了无生气。
与她刻意地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陈之夏昨天的晚些时候就接到了警察那边的消息。
对面给她的感觉很像是她大学那次去派出所遇到的那位温柔的女警姐姐,真诚地告诉她,他们接警后已经在走流程了,只不过现在还没宋冬冬的消息和行踪,要她最近多加注意。
她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她家楼下一整个晚上。
他在担心她。
永远表现得这么坦荡。
陈之夏的目光一晃,快要顺着镜门的反射瞧见他,她又回避开,只是抬头,看着无聊的数字迭次变化。
她好像也很清楚,与他上来,不仅仅是想要谈那个所谓的工作室;坐上他的车,跟着他来,好像是在可笑地怕他疲劳驾驶。
真挺可笑。
许是有了心理阴影,电梯“叮——”的一到,她抬起了脚步就想出去。她想反悔了。
下楼梯也好。她是真的后悔了。
金属门紧闭,明晃晃地映出了她略带仓皇的神情。
就与她昨日险些听完他那句话时一般的失措。
好半天没反应。
不会……
又坏了吧。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才从记忆中冒了出来,她的身后,同时有一道沉稳的气息靠近过来。
江嘲懒懒地抬起手臂,越过了她,随意在密码锁上按下几个数字。
陈之夏看得清楚。
是他们的生日。
001122。
门很快开了,莫名的安稳。
还是独梯门啊。
好像真的不打算说太多要惹她厌烦了,门开后,他什么也没说,从她身旁一步迈了出去。
她也赌气,在他身后没动作,索性想转身再下去。
手腕儿又被他牢牢地给攥住了。
近乎是被他强硬地给拖了出来。
陈之夏被他拽着也大步向前,一回头,那电梯已经依着下行箭头,一层一层地掉了下去。
她也全然没了回头路。
每层电梯都设有独立密码,意味着这一整层都是他的家。
通透明亮的落地窗外,还是这个漫无边际的冬天,雪雾飘渺,高架桥在眼前曲折盘旋,能瞧见哪一处若隐若现的地标。
窗前丢着一棵圣诞树,多少花了点儿心思布置,树梢上挂着小恐龙、小兵人、奥特曼、玩具小汽车这样小男孩儿喜欢的玩具,包装纸各异的礼物盒也丢在一旁,几乎都是没有拆掉的,与看起来完全崭新的彩色灯泡一齐堆在角落里吃了灰。
还有几件快递与杂物,也随意地丢在旁边。说不上是废弃物还是什么。
只是那几个字母模样的小彩灯,大概可以潦草拼凑出英文单词。
“Birthday”。
是给小孩子的生日准备的吗?为什么又要丢掉呢。
陈之夏想到了那个是他弟弟的小孩。
站定在了那扇紧闭的黑色防盗门前,陈之夏还没反应,江嘲忽然脚步一转,兀自走向了那棵圣诞树。
“密码和电梯一样。”
他回头看她一眼,眸色沉沉,只丢下这么一句。
关嘉樾最近一直待在关白薇那儿,有妈妈陪,生日也有大把的人设宴给他庆祝,江嘲倒是清闲多了。
不会半夜被吵醒,不用再去料理那些幼稚的麻烦事,不用再不得章法地安慰小孩子的眼泪,也不需要再理会“爸爸在哪里”这样让他哑口无言的问题。
在香港那几日,唐子言先回了北京,抽空来了江嘲这儿一趟。唐子言的嘴上归抱怨,但是这么多年,比起工作伙伴,已经是他私人生活里为数不多最信任的朋友之一了。
唐子言热心,家门口这些地方,着重替他留意了一下,顺带帮他把这些一直忘了丢的东西给清理掉了。
还以为关嘉樾至少会回来他这儿一趟,他从香港回来正好能给小屁孩补个生日,谁知遇到这么多事,而且听关白薇说已经操办过了,他索性决定把这些东西给丢了。
反正也是随手买的。
江嘲弯了下腰,大概翻了翻那堆东西,翻出三两个信封模样的,他正面不改色地要放回去。
倏然又顿了下动作。
陈之夏见他停在那儿许久,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经过昨天那场惊心动魄,还有那些他对她描述过的一切,她怎么也跟着有点儿多疑了。
“没事,”江嘲若有所思了会儿,这才对她笑了,“扔错东西了。”
陈之夏看到他的笑容,有些微微的眩晕,她不自禁也对他弯了下嘴角,梨涡浅浅的,“哦。”
气氛似乎也和缓下来一些。
前后脚进了门,又是一个狭窄的玄关,到这里,似乎也才有了所谓“家”的感觉。
可又不是。
宽敞的大平层,两侧都是双层复式挑高玻璃,加上这浓重的工业装修风格,看似精心布置过,只摆了几件功能性的家具,又显得这偌大的屋子有点儿空荡荡的。
甚至可以说,过于归整、洁净、简单,没了什么与谁在此亲密地生活过的气息。
——以前他们“家”,不是这般模样。
陈之夏还没来得及用余光四处打量,便有一个沉沉的拥抱,结束了他们之间方才诡异的沉闷。
可就像是那会儿他迟迟不来吻她的唇一般,只是这么固执地抱了她一下,吻了吻她耳后柔软的发。
“……”
陈之夏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几个信封,从刚才那堆“扔错了”的杂物堆里挑出来的。
怎么看,都有点儿眼熟。
她的心开始狂跳。
过去他们曾一起潦草地生活过一段时间,也许是不想再给自己回头的余地,分手之后,她没有带走放在那个“家”中的任何一件东西。捧着一颗心来,便带着一颗心空荡荡地走。
……他还留着。
她的东西?
这幼稚的蓝的粉的黄的信封明明是她的。
她认得出来!
说不出是羞耻还是吃惊,还是某一刻必须要直面自己的惶恐。
陈之夏都顾不上愣在原地,她伸出了手,倏地就要从他手里夺走,“这不是我的……”
她着急就要转过身,他搂住她腰的手臂却也跟着收紧了,她要推开他,一步又被他乱糟糟地搡着向后退。
东西没抢到,后脑勺险些磕到了墙。
她突然很想哭。
到底是没让她撞疼了,后颈被一只手温柔地掌住,她看到自己这般这般,狼狈地落入了他幽沉的眼底。
江嘲敛低了视线,一双黑眸深深,映出她略带忿意的形容。
“不是你的。”他动了下唇,有些欲言又止。
“……你说什么?”陈之夏都要气笑了,眼角都不知不觉地泛了红,“这不就是我的——”
“现在还不能给你看。”
“为什么?!”
撞在她后腰“咣当——”一声响。
江嘲拉开了她身后玄关的抽屉,把手里的东西郑重地给塞了进去,闷闷地看了她一眼,“我还没写完。”
“……什么?”
陈之夏微微地睁了眸。
眼见他绷直了脊背,步子一转,绕过了那个又大又空的客厅,不知又往哪儿去了,她什么也管不了了,也跟了过去:“喂,什么叫……你没写完?那难道不是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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