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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嘲说,“以前我就是因为太偏执这里,那天才那么晚赶到你身边,好像从那一刻起,它就不是我想要的了。”
陈之夏安静地陈述:“但是你赶上了。”
“——但还是太晚了,不是吗?”他说,“就算是今天,我还是觉得有点太晚了。”
只因为宋冬冬的一句话就陷入了疯癫,江嘲一时更感自己可笑,他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我想不出,万一我今天再晚一点找到你,万一我没有跟上你的车,万一你真的信了别人的话,再也不肯见到我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要做笔录的人呢?”
警察瞧见远远地来了人,在不远呼唤了一声。
却只有冗长的沉默,在他们的一呼一吸之间弥散。
了无动静。
不仅是他怀疑到了整个FEVA内部有问题,陈之夏也打算来报警的。
不久之前,甚至丁绮贞都破天荒地没因为借钱给陈之夏发了消息,说宋冬冬前几天在她家门口徘徊过,还说什么有情况一定协助警察,给她帮忙作证。丁绮贞自觉愧对她这个女儿很多。
接踵而来这么多事,她都没心思去搞明白,丁绮贞又是怎么知道宋冬冬的。
“刚报警的人呢!”
陈之夏抓紧了包的肩带,高跟鞋在地面顿了下,率先一步,要绕开他过去。
腰上揽过来一个略带强硬的力道,她便像是再度被他拥住。
江嘲闷闷地出了一声:“我还没说完。”
“……”
陈之夏颤了下眼睫,不去看他。
江嘲说:“不得不说,你们‘灵动制作’的运气很不错,那家俄罗斯公司急需填补资金空缺,急于脱手,半年前你们先我一步买走了《迷宫》的二次改编版权,所以最开始我派人跟你们去谈的时候,我的想法就是单独做个工作室出来——知道是你在接手,我更笃定了这种想法。”
陈之夏极力地淡着情绪与语气:“……但是我拒绝你了。”
“你拒绝我,是因为我要采取买断制不是吗?”江嘲的眸光定定,并无欺瞒,笑道,“一开始我的确不打算用你们‘灵动’的任何一个人,实话说,除了我自己用得顺手的人,我谁也不信。”
“我今天跟你们邢总谈过了,你想要带走你们‘灵动’的谁,我可以花高价出面聘请他来你的工作室——毕竟你比较知根知底一些,我相信你,另外,你从C3挑走的,还有从FEVA其他项目组选调出来的人,包括工作室从此以后的一切,都可以是你说了算。”
“这些我答应你的,我都可以对你说到做到。”
陈之夏都不确定自己听进去了多少,她不禁轻笑:“你对我说到做到?你谁也不信,你现在多疑到连自己的人都怀疑,但是从最开始就很相信,我可以做好这个工作室?”
“你总不会认为自己不行?”江嘲挑了下眉,笑了,“你是这样的人吗。”
问题不在这里。
她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陈之夏全然没了耐心,闭了闭眼,自顾自地说:“你这么相信我,或者说,这么想让我相信你……
“可是你怎么从来不信,你自己可能会在哪一刻因为想要报复谁、不放过谁从电梯里摔下去,或者被车撞了死掉,是不是?”
“……”
“还是你认为你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和我解释了这么多,我就要好不怀疑地信任你?我就要对你有所感动?”她说得急了,都有些难以调整自己的情绪。
她也终于知道。
原来,她是在害怕。
回想起今天被人跟踪时害怕,得知了有人可能在她并不知情的时候蹲伏在她家附近而感到害怕,在高速下坠的电梯轿厢中,在他安稳的怀抱里,听闻到他口中这些年的一切一切。
也让她连连地后怕。
整栋大楼毫无预兆地停了电,电梯突然坠落了整整三层,即便事后检查过了就只是停电而已,还未调查出有什么异常。
可直到现在冷静下来,她都无法想象,如果真的从百米高空掉下去,如果真的有人伺机报复……
如果她没等他提前离开了,如果那个电梯被设定好了在他进去的一瞬间,飞速地下落,结果会是什么。
她不确定是否还喜欢他,也回答不了他这么多问题。
但她很清楚,她很害怕。
比那一刻无比惧高,还选择紧紧地抱住她的他,都要害怕。
拿这个一个对他来说或许根本不起眼的项目去赌小半个FEVA对他的忠心,赌她会不会因此憎恨他、厌恶他,赌宋冬冬这么多年来会不会被他彻底激怒,从而赌上他自己的命——
他才是那个最大的赌徒。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如此漫不经心的一个人,连看着她的眼神儿,都变得这么这么坚定了。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很害怕。
她在担心他。
“……江嘲,我不是疯子,”陈之夏深深地平复呼吸,克制着自己,看着他,“我不会陪你一起去死。”
哐当——
哐——当——
连续两声巨大的动静,走廊后方不远,玻璃推拉突然又传来了尖叫。
风在暴烈的呼号,伴随着谁急匆匆的凌乱脚步。
“陈之夏!”
“……陈之夏!!”
有人大声地开始呼喊她的名字。
是程树洋。
值班民警严肃地提醒他小点儿声音,他却全然不管不顾,大步地就朝着她奔了过来。
和邱安安在车上,程树洋收到了蒋飞扬的微信。
据说是FEVA下午出了事儿,像是电梯事故,整栋大楼周围都拉上了警戒线,警察都过去了。
蒋飞扬气归气他,到底还是把这事儿告诉了他。
那时经过FEVA,邱安安问他要不要下去看一看,他就如同这么多日的逃避一样,还是拒绝了。他怕看到自己不想看的,他怕那个“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之后的结果会来得太快。
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他看到消息时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断怨恨自己怎么就没回头找她。
江嘲下午急匆匆打给他,他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冲昏了头脑,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甚至他还在自以为是地“做个好人”送另一个女人来警察局。
邱安安说得也没错——
他太温吞。
好得不彻底,坏得也这么胆怯。
江嘲还没从她刚才的话中反应过来,看清了那道身影的主人,他伸出手,凭借意识,想要去牵住她。
却只有她衣摆的触感,空空地掠过他的指尖儿。
“……”
陈之夏感觉自己整个人犹如在那狭窄昏暗的高空中摇摆了一下,肩膀便被人死死地掐住了。
程树洋完全无法压制自己的急躁,气都顾不上喘:“……没事吧,没事吧,啊?你们大楼的电梯是怎么了……我听说,突然坠楼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吧?”
程树洋的视线开始疯狂在她身上睃巡,仔细检查着她白皙的脸颊,颈侧的皮肤,她任何一根儿的头发丝儿,浑身上下的衣物。
到最后就好像是在确认,是否有别的男人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什么痕迹。
这样的想法太过荒唐,他更慌了手脚,索性伸出手,把她胡乱地拽入怀里,后悔至极:“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受伤就好,真是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你怎么就不告诉我,怎么就不告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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