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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零点, 这座不夜城繁华依旧。
色彩诡谲的霓虹层层略过鳞次栉比、紧密排列的楼宇,城市的每一个缝隙都塞满了车水马龙,人如潮涌。
迎风步出了旋转门, 茶色玻璃背后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酒店门前人来人往,嘈杂阵阵,三三两两高中生模样的少年少女骑着单车, 飞速从眼前呼啸而过。
有个力道及时地落在了她的肩, 带着她,稳妥地向一旁退开。
夜色坠入远处潮声与人声交杂鼎沸的海堤,那一阵儿欢快肆意的笑声已高高飞向云端, 不见踪迹。
陈之夏下意识地抬起眼, 顺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与他干净的下颌线,不留神就望入了他深邃的眼底。
他的鼻梁高挺,怎么看五官也十分优越,目送那笑声飘远,更像是微微地皱了眉头,跟着跌进了回忆。
少女时代的她,似乎就是这么迷恋上他的。
江嘲散漫咬着烟,低低地看她一眼:“撞到了?”
“没。”陈之夏向前了步,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臂弯。
“……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啊,太醉了, 实在凑不了今天晚上这热闹了,不好意思!bye-bye!”Ronaldo与唐子言分不清谁更醉一点, 他们拦下辆出租车钻进去, 先行告了别。
冷空气逐渐回笼, 陈之夏披着自个儿那件厚重的大衣,似乎才反应过来, 不是那时他披在她身后的西装外套。
以为他们四人会继续一行前往,眼见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她突然有点儿可耻地意识到,他问她想不想去的时候,她的心底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真是醉得不够清醒了。
想来昨夜如何狼狈,都有些情理之中。
夜风凉薄,此刻竟吹得人心头清净了不少,陈之夏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了一支女士薄荷细烟,左右还没寻到火机。
“咔哒——”一声轻响落在了她眼睫,一簇火苗晃过来。
她无可避免地愣了下,却也没抬眸去瞧他,只是一笑,迎上去稍挨了挨。
听到烟丝儿开始溺死一般地燃烧自己的声音。
薄薄一片火光映在她清冷的眉眼,秀气的脸庞上勾出忽明忽灭的媚态。
一缕烟气徐徐缠绕,是装不出的熟稔与自然。
江嘲沉沉地看着她,慢条斯理收回了手,忽然问:“你和程树洋平时一起抽烟吗。”
陈之夏犹豫小半秒,却是答得轻快,“会啊,经常。”
“怎么经常了?”江嘲敛眸。
她随手掸去了烟灰,半抬起清澈的眸,对他温柔地笑着:“你认为怎么经常就怎么经常。”
江嘲知道她敷衍,他便也对她笑了一笑,唇角上扬着看她一眼:“怪不得你说你们合拍得很。”
陈之夏到底听出了他这阴阳怪气,他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人潮密集处走去了。
她正踟蹰要不要与他同去,他没两步又停下来,双手抄在口袋微微向着她侧过了身,耐心等她。
她还是跟了上去。
她是想去看烟花的。
不知是否有他的影响,随年岁渐长,早就对生日愿望没了期盼,每年的最高仪式感似乎就剩下跨年夜。
无论在何地,只要有新年烟花,她基本都会去凑一凑热闹。
陈之夏察觉到他们的步调渐渐地一致,她刻意缓在他身后一些。
“江嘲,”她唤了他一声,语调拉得极长,“你吃醋的样子有多好笑,你自己知道吗?”
江嘲淡淡地瞥着她,眉梢微扬,“我一直以来不都挺可笑的么。”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陈之夏愣了愣,轻笑:“什么叫一直以来?”
男人的脚步微顿,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几秒:“你说呢。”
“难道不是我在问你吗?”陈之夏都不知该怎么接他这话了。
“没什么,”江嘲微微地一哂,像是自嘲,垂眸,“不说了。”
陈之夏还没反应过还,手腕儿上却落了个固执的力道,他像是怕她没等到他回答就跑了一样。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居然也忘记甩开:“为什么不说了?”
“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想了解我,”江嘲晃她了眼,轻笑,“不怕扫了你今晚的兴?”
陈之夏不说话了。
江嘲也缄默下去,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好吧,”她笑着,“那还是别说了。”
四通八达的街道,堵得越发水泄不通,人声攒动,维持秩序的警灯闪烁交织,分不清眼前是来路或是去路。
巷口封了路,两人依着一块巨型广告牌抽烟。
广告牌上的标语是“The life has more than severals ten years”——“人生还有许多个十年”。
陈之夏今夜的心情也缭乱,她拿出第二支烟,习惯性地要找他借火。
她的手正是空空一晃,突然想起,刚才他们经过了管制区域,打火机被要求丢掉了。
江嘲好像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稍微弯下了腰,向她靠近了过来。
他垂了垂薄白的眼皮,用自己唇上的那支烟的火光,挨上了她的。
陈之夏有些回不过神。
处处热闹极了,灯光璀璨,气球飘飞,叫卖声不断。
路遇到一个卖花的老人,绥化棉袄包裹住的篮筐中芬香扑鼻,一束暗红色的昼颜花被玫瑰、百合、鸢尾挤在了角落,像是方才跳跃在他们之间的那一簇零星的火光。格格不入。
“想要吗?”江嘲见她的目光滞滞的,低声地问。
老奶奶站在她面前,“小姑娘,买一束吧!今天刚采回来的呢。”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戒指,还笑吟吟地祝福他们,“买一束牵牛花回去,感情牵牵绊绊,你们长长久久呀!”
陈之夏只是笑着婉拒了:“不了,谢谢您。”
老奶奶脸色一横,不是很高兴似的,又想开口对江嘲自卖自夸一番。
江嘲便是揽过了她,带着她向别处走去。
“我明明看到你很喜欢,”他笑着叹气,“以前你也很喜欢。”
她也扬起笑容,盈盈看他一眼:“我喜欢的不是牵牛花。”
——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顿了顿唇,还是刹住了话。
夜空像是翻涌着柔软的涟漪,一对小情侣说说笑笑地迎面过来。
其中的短齐肩发女孩儿牵了一只颇为帅气英俊的杜宾犬,正越过了江嘲这近189的身高,直盯着他的脸不住地瞧,还用粤语与身旁的男伴说了句什么。
陈之夏听懂了。
她不知自己心下是什么感觉,看到他也三步两回头地往那个漂亮女孩儿那儿望,忍不住开口:“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因为谁留个什么发型就注意人家?”
江嘲狎昵地看她一眼,咬着没点的烟,把她那时的话回敬给了她:“你吃我醋的样子有多漂亮,你自己知道吗?”
“……谁吃你醋。”陈之夏无奈地扬起嘴角。
看清了,原来他是在不断顾盼着那只高高昂着脖子的帅狗,她这下又问:“你养的狗呢。”
江嘲挺惊讶,眯了下眼睛:“你知道我养狗?”
早几年,陈之夏也是某天无聊翻了翻社交媒体,顺着同学的朋友,还是朋友的同学什么的,无意刷到了他。
彼时他应是在加州,主页po出了张照片。
画面里的男人半蹲在地,正在给一只毛色健康油亮、姿态极为傲慢帅气的黑褐色杜宾犬洗澡。他没露脸。
不过那之后,那个账号就注销掉了。
“之前有一次刷到过。”陈之夏没什么好否认。
“真的么,”江嘲的鼻息轻动着笑,灼灼地循着她的表情过来,很是怀疑,“真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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