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再不济,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也不至于对一个前女友念念不忘。
可是。
现在的他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
“梁东升今晚来找我了。”江嘲说。
梁丹妮脸色微沉:“……嗯?”
江嘲从口袋里摸出支烟放在唇上,火光一刹滑过眼底,蓦然一抹纤细的身影也遥遥跟着晃入了他思绪。
她发尾清淡的香气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她与另一个男人共同消失在电梯门后的那一瞬间。
居然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奇特的记忆。
江嘲任女人伏在他身前,懒懒地笑:“9号那天,就是前天,他也来了一趟。那天正好有人采访。”
“……和我有什么关系。”梁丹妮说。
“后来那篇报道上说——‘梁东升现在的确对江嘲言听计从,在FEVA,他与秦朝河他们一样已经失去了话语权,所以无法干预高管层的任何决策’。这么多天了,别说你没看到。”
江嘲朝一侧轻轻地呼出了口烟,“你就算没看到肯定也听说了,因为9号那天他是来替他自己,和你的秦伯伯求情的。他说,是你建议他,让他亲自来游说我。”
梁丹妮的唇角微动。
“他今天就是因为这篇报道来‘威胁’我的,他气急败坏,说要给我好看,”江嘲弯了弯带着伤的唇,似乎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不甚在意地笑着,“他还说,我这些年也对你很不好。”
“……”
“——但是我告诉他,我已经没让你的媒体朋友,把你口中的这些通稿和照片发出来了,”他说,“所以你说,我还要怎么对你好?”
……他居然说,这是在对她好?
梁丹妮再也说不出话,盯住他,无可抑制地发起了抖。
无论现在还是过去,这么多年,他早有无数次所谓“对她好”的机会。
可他这样从不会在意旁人如何置喙的人,总是任凭那些声音,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不断地围绕着他。
她甚至不曾作为过他的备选答案。
他当然不怕,别人如何看他笑话,说他在纠缠谁——现在他却唯独,不要别人提及陈之夏与他的分毫。
那年在陈之夏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梁丹妮那时不在学校,也一清二楚。
他分明是为了陈之夏。
“你对我好?”梁丹妮深感讽刺,“你对我好,就要把我爸爸和秦伯伯他们彻底赶出FEVA?至于这样吗,江嘲……就因为你怀疑他们可能在和谁勾结?”
相隔一道烟气,男人眯眸看着她,只是笑:“所以,你自己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江嘲,”梁丹妮打断他,从嗓子里挤出了声,噙住眼泪,目光灼灼,“你们都分手这么久了,你还这么在乎她?
“这么多年了,你还要为了她……做这些?你就这么忘不了她?”
“是啊,”江嘲很轻地吐出口气,像是肯定了她所有的问题,嗓音很淡,“我就是这么忘不了她。”
——就是这么忘不了她。
很难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
“……那好啊,”梁丹妮再也忍无可忍,她倾身而上,顺势滑开他衬衫的纽扣,咬牙,“那你来证明给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忘不了?”
/
又是大雪纷飞。这个冬天,手机第二次弹出了暴雪预警。
车门合着狂风呼啸关闭,陈之夏懵懵地把神绪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中抽离,满目已是一片冷而厚重的雾气。
像是在预告一场躲不过的灭顶之灾。
时近凌晨2点,不远处只有一家亮着莹蓝色招牌的便利店在营业。程树洋把车扔到了路边。
陈之夏抬眸,顺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回想起一切。
这里正是那夜凌晨她经过的单行街道。
也正是这个可以望出窗的方向。
也是如此铺天盖地的大雪。
那夜她的车,也几乎恰恰停在这样的位置。
她遇到了江嘲。
一晚上,这么久了。
她满脑子居然还是他。
避无可避。
躲无可躲。
她也终于想起,那天晚上的她,到底有多么的落荒而逃。
思至此,陈之夏又不由得心生烦躁,下意识地想驱散掉什么情绪,她拿出烟盒,抽出一支放在空空荡荡的唇。
腿面的塑料袋不安分地发出声响,装着瓶瓶罐罐的消毒用品和药。瓶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的温度。
她的皮肤上也是。
唇上亦然。
真的要疯了。
四下找不到打火机,杯托里扔着一只,包裹着黑棕色的烫金皮革,像是男士用的那种。
陈之夏又想起,这是前几天载戴思佳一起去给程树洋挑领带,她随手扔下的,说是乐队巡演多少场的纪念品——
车门一侧传来动静,程树洋回到车上,有寒风迎面席卷而来。
她的腿面凉飕飕的。
“喝点儿吧,暖和暖和。”他递了什么东西过来。
陈之夏微愣之余,接到手中。是一罐热牛奶。
感受到了温烫的玻璃瓶身,她扬起笑容:“你半途过来找我,没耽搁你自己的事吧?”
她把唇上的那支烟放回了烟盒。
“估计蒋飞扬那边也应该结束了,都这个点儿了,我可和他耗不起了。”程树洋拿出手机,随手滑了下微信消息。
备注“林晓”的对话框弹出来。两小时之前他们才成为好友。
【送到你我就回去了啊,你也别太担心了,蒋飞扬没生气。】
【陈之夏没什么事吧?】
程树洋笑了笑,坦诚地看着她:“打不上车,林晓那会儿送我来的,你记得她么?就是之前上高中,和邱安安关系很好的那个女孩。”
“啊,”陈之夏点头,“我有印象。”
“我妈妈也姓林,你知道的,她居然是我舅舅的干女儿。我没想到她今晚也在,真挺巧的。”程树洋说。
“这样啊。”
又是一阵儿的沉默。
程树洋注意到了那只黑色的打火机,视线微微一顿。他是不抽烟的,他想不到会是谁落在这里的。
他寻到她握住玻璃瓶的手,摩挲着她无名指的戒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怎么想抽烟了,心情不好吗?你今天好像也很忙。”
“是啊,”陈之夏也没想瞒他,苦笑,“今晚摔成这样了,还崴脚了,还碰见了不是很想碰见的人。”
“江嘲吗?”程树洋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也脱口而出,又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失态,“不是……我是听说,你和他的公司在合作一个项目?”
陈之夏知道他想问什么,她没否认,直直看着他:“嗯,这几天刚刚谈成的。”
“——你怎么没告诉我?”
“什么。”
程树洋抿了抿唇,放低了声音:“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们见过面了。”
他想问的明明不是这个的。
可这一刻,他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他们今晚是否在一起。
“也没什么好说的,”陈之夏冷淡地失笑,“已经是很无关紧要的人了,不是吗?”
是吗?
程树洋在心底反驳,竟也是沉默。
陈之夏用手温柔地捏了下他的脸,很是好笑:“喂,你不会就是担心这个今晚才跑来找我的吧?怎么你们男人都那么爱吃醋的。”
程树洋转身发动车子,装作漫不经心道:“什么叫‘我们男人都’?怎么,是江嘲知道我们要结婚了,也会吃我的醋吗?”
上一篇:尾灯
下一篇:姑娘不解风情(上书房系列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