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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义恒的喉头都冒火了,匆匆跟上,“‘灵动制作’所针对《迷宫》做的一切,已经相对比较完备了,不能说绝对成熟,但已经着手了这么久了……突然让所有人一下没事做了,不妥吧?”
“听说,FEVA不是……早就对我们这个项目有兴趣的吗?”
早就有兴趣,或许就意味着早就有所打算,他手腕强硬,到底利益至上。
想到这里,邢义恒的期望又寂灭:“当、当然,如果全权交由给FEVA会更专业,就是我比较担心……”
“——你也说了,FEVA会更专业。”江嘲这才开了口,他嗓音倦淡地打断了他,目光仍滞滞落在那个方向。
“……”
但只说完半句,他就陷入到一种异常的沉默中。
他如此高挑颀长,气势不容小觑,下午在谈判桌上也是万分凌厉,却在这个瞬间,近乎被这窗外翻涌而起的雪色扑灭。
好半天,等唇上的烟烧尽了半截。
江嘲才后知后觉,慢条斯理地摘下来,晃过身后人一眼,“所以,交给FEVA来做,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你也知道我早有打算,那么我的一群人呢?也原地解散?”
“……”
见邢义恒不言,他又扬了下眉,轻笑:“或者,你们对《迷宫》还有更好的想法?那当然也可以另谋打算。”
——当然没有。
邢义恒忍不住脱口而出。
但是你提出的条件也太苛刻了吧!
本以为FEVA是回转了心意,下决心要拿下他们这项目,谁知这位在会上一开口,就着实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早听说此人阴晴不定,作风行径强势蛮横,今日才有了无比切实的感受。
也正是这么一晃之间。
那抹纤细的身影,便又一次落入了江嘲的眼底。
那么一袭浅色过膝大衣,包裹出女人轻盈的身段,比下午那一面的清冷凛冽,现在的她,更多了几分优雅与柔软。
像是一株无瑕栀子白,就这么径直地,径直地,向他所在的方向,徐徐坠落。
他的眸光凝了凝,以为是自己看错。
“……江总,”邢义恒熄了火,李总又小心地寻找着措辞,“关于您提出的条件,或许,咱们还可以再谈谈?”
“一定要谈?”
江嘲没了耐心。
“昨天我们的人不懂事……”
“昨天我不在。”江嘲还是回绝。
李总依然殷殷,甚至拦住了他的去路:“江总……您要觉得是场合不对,我们还可以移步?正、正好我找人定了处公馆……FEVA肯给我们第二次机会,我们也得好好谢谢您啊。”
江嘲更是弯起了唇,好笑极了:“谢我做什么。”
他到底有些耐不住面前这人,于是半抬起下巴,直直地点了点,他从刚才就一直没移开目光的那方向。
“谢她不就好?”
“?”
旁人都打了个突儿。
邢义恒早看出一些下午的情况,心想终于来了,赶紧开了口:“……那、那江总既然都这么说了,不如这样吧?”
江嘲微微挑了眉,倒是也猜到了些邢义恒的做法。
“——你看,我们小陈总监来了,”邢义恒堆起笑容,“江总如果愿意,不如听听她的想法?她才是最了解这项目的人,比起我,您肯定也更愿意和她谈。”
江嘲身边另一人已是被缠得有些恼了:“不好意思,邢总,我们另外还有其他的安排……”
“——那就不打扰了,不打扰你们了哈。”
邢义恒拉着七七八八的人,一溜烟地奔走,疯狂给陈之夏使了眼色。
消息一路就没断过,这架势,也眼睁睁是要将她架在火上炙烤。
陈之夏都猜到了。
她原本已经离开了公司,折返的半路上,她心底也都做好了,可能会在这里随时再遇到谁的准备。
要不是她想起丢了东西,也不会回来这么一趟。
可到了眼前,思绪却难免又跟着翻江倒海。
……早知道,她就从后门上去了。
旁人知会了一声,见江嘲始终没要走的打算,便也几步散去了。
灯光一盏盏熄了,很快,这处长廊之上,就只剩下他们二人。许久的风雪寂静。
陈之夏到底没觉得到了这地步两方还有什么好谈。
再次面对面了,她也姿态妥帖,刻意保持了一段,不至于谁会再触碰到谁的距离。
好在眼前这片黑暗,把昨夜,以及今天一整日的情绪与心思,都吞噬殆尽。
她当然也不是受了邢义恒的借口或委托而来,在这沉默之余,心下微微一思量,循着下午面对他的疏离,便要先声。
却是先一步被他劫走了话。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他忽然问了她这么一句。
似乎,已经琢磨了许久这个问题的答案。
“……”
陈之夏隐隐皱眉,动了动唇。
咔哒——
一簇火光遥遥跃入彼此之间。
男人拿出支烟咬在薄唇,就势向后靠了过去,高大的身影没入这昏昧的雪与月色。
那于黑暗中沉在她身上的视线,却有着比白日更加野蛮,且不加遮掩的丈量。
他倒像是真的在正儿八经地关心她的事,依然似笑非笑。
“难道,要我问你是什么时候结的婚吗。”
第66章
玻璃上的雾气被割到破碎。
只是这个瞬间, 江嘲才好似从这九年回过神来——
他们之间的什么,无论过去或是曾经。
好像,也被如此轻而易举地烧了个彻底而干净了。
知道自己或许不该这么问她, 他的唇微动,正欲补充什么。
陈之夏闻言已是莞尔,“——有必要这么浪费你的时间吗?”
“……”
“江总本来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想与我们合作的, 却还要大费周章地来这么一趟, ”她还带着那样由始自终的礼貌,“其实对你来说,已经是很‘多此一举’的事了吧。”
隔着一层飘摇的烟气, 江嘲眉眼微挑, 看着她:“陈之夏,你下午对我可没这么多话。”
“——当然可能对你来说,”陈之夏自顾自地,便把自己同他话说的更多了些,仍很讥诮地道,“或许这样的‘浪费’,也是一种什么特别的乐趣,不是吗?”
她不知不觉就咬重了后面的字音。
整座大楼陷入了片空空荡荡的黑暗。
江嘲便又是笑。
他的嗓音低朗动听,待那一缕终日在她身畔弥散的木质男香,携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拂向她的鼻尖儿。
陈之夏眨了下眼,才意识到他这一刻不动声色的靠近。
“你在生气?”江嘲很是轻佻, 觉得她这模样很陌生, 又很熟悉。
“……”陈之夏眉心微蹙。
“是不是, ”他的鼻音都带了笑,俯身, 更逼近她,“嗯?你以前生气了和我吵架,话就很多,忘了?”
叮咣——
陈之夏都明显感受到了飘过自己唇畔的痒意,高跟鞋促狭地往后一小步。
江嘲却是又好整以暇地撤开了身,他慵慵懒懒的,正儿八经地回到了方才她同他拿捏过的距离。
“那会儿不还装不认识我?”他瞧住她,慢条斯理地笑着,“陈之夏,我该说你变了还是没变。”
她真是太熟悉他这玩味至极的口气了,好在她的职业素养维持极好,要继续自己的话:“可是——”
“可是怎么办,”
他再一次劫走她的话,那抹火光下,他的笑容里带着饶有兴致,“我一点也不觉得,我是在跟你‘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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