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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降落(18)
作者:羽舟 阅读记录
挂完电话,许兰亭问他:“你没跟妈说吗?”
徐盛摇头。
话音刚落,许兰亭的电话又响了,依然是张水莲打来的。
姐弟俩互相望了望。
许兰亭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不等对方开口,扬起了轻松的语调说:“妈,忘记跟你说了,我晚上不回去了,有个朋友失恋了,我正陪着她!”
“那个朋友啊?男的女的?”
“女的女的,说了你也不认识。”她敷衍道:“总之你和阿盛先睡,不用等我。”
张水莲又嘱咐她别喝酒,注意安全什么的,她随口答应下来。
挂完电话后,她对徐盛说:“你明天还要送货,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有什么情况再跟你说。”
“我没事,熬一个夜也没什么关系,你回去休息吧!”
“我都已经跟妈说了我不回去了,况且我明天没事,到时候再补觉也行,你睡眠不够怎么给别人送货,准备疲劳驾驶?”
徐盛想了想,没再拒绝:“那你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许兰亭点头,又问:“你跟念佳说了吗?”
“没有,太晚了,我怕她着急连夜赶回来,等明天早上我会打电话跟她说。”
许兰亭没再说什么。
临走前,徐盛又看了眼一声不吭,却一直陪着他们的唐厉行。
眼神直勾勾的,似警告,也似询问。
唐厉行迎着他的目光,却没出声。
对视了片刻,徐盛起身离开。
又过了多久,许兰亭终于想起另一个人的存在,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唐先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不客气。”唐厉行回。
“你的脸怎么了?”许兰亭看到他颧骨处破了皮,出了一点血,
唐厉行没意识到自己受伤了,听她提醒,才感觉到一点疼痛,抬手摸了摸伤口。
出血量不大,已经在凝固了。
但他的指尖还是沾了一点红色。
“不小心磕到了,不碍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卫生纸,抽了一张准备擦拭。
“别擦。”许兰亭制止他,“纸上有细菌。”
唐厉行的手收了回来。
许兰亭站起身走向护士站,跟护士要了消毒棉签和创可贴,然后转身朝他走来。
她个子高,身材中等。
过肩的长发,因为一路奔跑,吹得有些凌乱。
明明不是纤瘦类型,此刻却莫名的给人虚弱感,尤其是她脸上明明承受不住,却还强撑着的镇定表情。
如同一颗悬于空中的玻璃球,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
摔得破碎不堪。
唐厉行的视线一直流连在她身上,注视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护士现在有点忙,我帮你处理吧!”
许兰亭也不管他是否答应,撕开棉签包装纸,拿着沾有碘伏的棉签,微微弯腰凑近他,小心的去擦拭伤口处的血迹。
她离得很近,遮住了大半的光线。
唐厉行抬眸看她,眼神有些怔然。
她的脸隐没在阴影里,红唇紧抿着,双眼专注的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因为出了汗,碎发胡乱贴在额头上。
许兰亭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瞳仁微动。
两人的视线近距离的对上——
对方的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细微的呼吸在彼此之间无声地流转着。
许兰亭眨了下眼,轻声问:“疼吗?”
唐厉行摇头:“谢谢。”
“不客气。”
许兰亭收回视线,换了根棉签继续处理血迹,“上次你也帮我处理过伤口,咱俩算是扯平了。”
唐厉行没再回什么。
将血迹擦干净以后,许兰亭撕开创可贴贴上去,忽然又说:“对了,刚刚那个人是我弟,上次说男朋友是骗你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个,反应过来时已经说出口了。
“我知道。”唐厉行回。
许兰亭将手里的废弃物扔进垃圾桶里,再一次开口感谢他:“唐先生,今天麻烦你了,接下来我自己可以搞定,你回去休息吧。”
她的态度都很坚决。
唐厉行没有拒绝,起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急诊科以后,许兰亭又起身去看了看陈玉鹃,给她掖了掖被子,怕她醒来后需要人,直接搬了个凳子在病床前坐下。
晚上去“借过”驻唱之前吃了点东西,一直到现在已经五六个小时没吃东西,再加上听到陈玉鹃情况不太好时,身体瞬间像被掏空了一样,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了,感觉整个胃都空空的,手脚也一阵阵的发软。
她打开包翻了翻,什么也没翻到。
发了会儿呆,她又摸了摸外衣口袋,掏出文雯给她的糖果,拨开糖纸扔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开来,身上那股无力的空虚感,似乎得到了缓解。
紧跟着,身上的疲惫感也袭来。
她看了眼还在沉睡中的陈玉鹃,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惊醒。
发现自己身上皮了件外套,旁边柜子上放了一个食品袋,里面装了面包、牛奶、矿泉水、巧克力什么的。
袋子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医院陪夜耗精力,怕你半夜饿了不方便买吃的,随便买了点备着。
放下便利贴,她抓着身上的外套看。
上次在酒吧遇到麻烦时,他也给自己披了件衣服,看衣服颜色和款式,好像是同一件。
衣服上的味道,似乎也是一样的。
许是睡醒后有些发懵,许兰亭足足愣了一分钟,才伸出胳膊套进宽大的袖子里,然后拿了个面包撕开包装袋,往嘴里喂,又打开一瓶矿泉水,就着面包往下咽。
-
睡睡醒醒,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许兰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病床上已经没人了,陈玉鹃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拉着附近的护士询问,没有得到答案,打电话也没人接,只好把整个急诊科转了一圈,最后在外面的花园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正坐在公园椅上发呆。
许兰亭轻轻舒了一口气,向她走去:“鹃姨,你醒了怎么不叫我?还自己跑出来了?”
陈玉鹃缓缓回头看向她。
中年女人面色憔悴,眼神黯淡,没有丝毫的光亮。
如同大部分不幸被大病挑中的患者一样,她的眼里失去了所有希望,只剩迷茫、麻木、和绝望。
陈玉鹃看了她一眼,又缓慢地转过头去,盯着东方初升的晨曦看。
许兰亭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鹃姨,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没胃口。”
陈玉鹃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开口问她:“兰亭,你爸走多久了?”
许兰亭顿了顿,老实回答:“十二年了。”
“这么快就十二年啦!”陈玉鹃感慨道:“那你刘叔走了也有十二年了。”
许兰亭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沉默着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陈玉鹃转头看着她,抓着她的手,满眼乞求的神色:“兰亭,我知道你刘叔和你爸的死是意外,我不应该怪你爸,也不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和你妈身上。以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原谅鹃姨好不好?”
“鹃姨,你怎么了?”许兰亭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了。
“我没事儿,我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做得太过分了。兰亭,你原谅鹃姨好不好?”
“刘叔确实是因为跟我爸出去才出的意外,我理解你的感受,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不不不,你应该怪我的,你爸没的时候,你也只是个孩子,我却为了我个人的感受,把所有情绪都发泄给你,却没有想过你也失去了爸爸。”
陈玉鹃抓着她的胳膊声泪俱下,“兰亭,千错万错都是鹃姨的错,你不要跟鹃姨计较好不好?”
看着她差点就要跪下了,许兰亭也慌了:“鹃姨,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