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崔家之鬼也。这也许是崔行迪对自己身份的暗嘲吧。
事已至此,崔行迪大约也心知自己败露,倒是不再反驳,他与崔行舟肖似的面庞目露讥讽之色,突然苍凉大笑。
可是就在万岁喊人来捆他时,突然从个轮椅里抽出双刃,双腿一使力,从轮椅上暴起,直直跃上了大梁,捅破了屋顶,从屋顶破洞里逃逸了出去。
他筹谋多年,自然做了各种不测的准备,这轮椅下面安装了起跳的弓簧,又加装了刀刃,真是防不胜防。
门外的侍卫们一涌而上,纷纷喊人搬梯子要去追赶崔行迪。
可是崔行舟转身看刘淯时,却发现他一脸的镇定,并无意外慌张之色。
崔行舟想了想,立刻下跪道:“陛下,臣家门不幸,出此贼子佞臣,还请陛下重责微臣治家不严之罪。”
刘淯站起来,亲自扶起了崔行舟:“崔爱卿何罪之有?你日夜兼程赶赴京城为朕送来解药,其忠心日月可鉴,而且你此番平定北海,又是功德一件,何罪之有?”
崔行舟接着问道:“要不要封锁京城,擒获这贼子?”
刘淯摇了摇头:“隐龙卫乃是先皇设立的暗司,务求所有人要对皇室忠心耿耿。然后先圣心知人心难测,自然也安设了阀门……这些隐龙卫都是小时,便被选出,他们的体内都被埋了暗毒。若是一辈子忠心不二,自然也会平安终老,可若是起了二心,对皇室不敬,那么他的死状也痛苦凄惨无比……”
说这话时,年轻帝王的脸上呈现出冰霜一般的冷漠之情。
崔行舟没有说话,只是恭谨地站在一旁,可是脑子里却回想起赵泉从宫里解毒回来时说的话:“万岁压根就没有中毒。为何偏偏要装成中毒的样子,在床上躺了月余?”
淮阳王听到这个消息时,问赵泉可曾点破。赵泉擦着一脑门子的冷汗道:“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啊!莫说万岁假装中了蛊毒,就是万岁说自己拉肚子了,我都得假装闻着屎味。自然是没有点破,只照着程序配解药,给皇帝就是了……老九,你说万岁……会不会杀我灭口?”
说到最后时,赵泉已经带了哭腔。
当时崔行舟也说不好赵兄的生死。可是这次回去,他倒是可以让赵泉放宽心了。
他们的这位万岁,年少经历宫变,其后又依附各方势力,不断示弱示好,才一路辗转坐上了皇位。
可惜坐上皇位之后,却又受了各方的掣肘,难以舒展抱负。其实一直走裙带关系的万岁忍耐功力,应该比他的那位逃跑的五弟更深。
只是能忍之人,疑心也重。若是崔行舟没有猜错的话,万岁一早就应该发现了崔行迪的勾当,却一直隐而不发,甚至配合着“中蛊毒”。
皇帝这番是在试探,试探石家,也许还试探了皇后,甚至试探着他崔行舟。
如果他此番来京太晚,又或者扣着解药不呈献上去,都算是没有过了皇帝的这场殿试。
殿试没通过的下场,一如石国丈和崔行迪,永无翻身之日。
身为帝王,多疑应该算是优点吧。大燕的这位皇帝,若是身子骨硬朗,应该能长稳安坐下去。
十日之后,眠棠也终于抵达了京城。在眞州时,她挑选了个身形跟崔行舟差不多之人,虽然他带着斗笠,并不常出船舱,可是眠棠却时时露脸,蒙蔽了崔行迪的眼线。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一路来,京城里的惊天巨变。
当她入京后,沉浸在丧父之痛里的石皇后便宣召眠棠入宫来见她。
第179章 大结局
这算得上是眠棠再次失忆后,第一次入宫。
幸好这些日子里,李妈妈恶补了各种宫廷礼仪,倒也不怕山大王入宫丢丑。
眠棠换上了诰命宫服,高挽秀发头戴雀冠,在宫人的带领下入了宫门。不过走到后花园时,她却看到一个身着玉色长袍的男子立在盛开的海棠树下。
曾经……在仰山的后书房院子里,也有这么一株海棠树。
每当她在山外领兵回来,曾经也是这么一位白色长袍的青年立在树下,负手微笑地等她。
眠棠顿了顿脚步,立在原地恭谨大礼道:“臣妾柳眠棠叩见吾皇万岁。”
刘淯快步走了过去,想要伸手搀扶起她,可是却被她微微向后一躲,自己站了起来。
年轻的帝王有些怅然,低声道:“朕听说,你已经记起了先前的事情。”
见眠棠点了点头,他略带急切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躲我?难道你还在误会着我?除了你,朕从不曾爱过别的女人,只要你愿意,朕总有法子接你来朕的身边。”
眠棠微微一笑,脸上却并不是那种臣妻面对九五至尊的恭谨,而是仰山陆文脸上常有的自信而洒脱的笑:“……还是不必了,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我自回忆起来后,便总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芸娘究竟是怎么混入你的书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