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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若有若无地勾着,闻柿好像还没见过他除了笑之外脸上的其他神情,他似乎总是这么游刃有余,仿佛这般狼狈模样也不过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也不知道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毕竟是突然出现在别人的家里,闻柿收起乱飘的思绪,尽力想忽略局促的情绪,冲他点头,解释道,“外面雨太大,你妹妹留我住一晚上。”
闻言,谢书程嘴角似乎又勾起了一点。
他没应声,曜黑的双眸微微隐在垂落的额发之下,视线颇有兴味地从上至下在她身上流连了一番。
昏暗的色调惯会放大人的观感,这样的视线放着这般情景,显得格外暧昧。
闻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转身就要走,便又听男人带着磁性的尾调缀在笑里,话音落得悠而慢——
“这就是你穿我衣服睡觉的理由?”
第7章 别演
闻柿 :。
大脑空白了一阵,她反应过来了。
谢家没有她这个码的睡衣,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尺寸大很多,下摆能长到她大腿中间的纯黑色T恤。
谢书念给她把衣服翻出来的时候,还特地讲过这件一直放在她衣帽间,全新的没人穿过,胜在料子舒适,当oversize意外的还算合适。
现在仔细一想,这屋子里这样画风,这个尺寸的T恤,除了谢书程,还能是谁的。
住着人家里,穿着人衣服,还被人抓包。
这人还和她多少结着点梁子。
……要不她还是去死吧。
顶着谢书程玩味的眼神,闻柿只觉得一张脸烧得慌。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深吸一口气,取下脖子上还算干爽的毛巾,朝他扔过去,“你先把头发擦擦。”
却发现谢书程不像往日那样游刃有余地接住,动作迟缓了一下,毛巾砸到了他胸口,才被慢半拍地勾住,他偏头轻咳了两声,“行。”
闻柿直觉不对劲,见他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走上前两步开灯。
她没开主灯,只开了客厅的灯带,光线略显昏暗,但谢书程仍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
模样毫无防备,闻柿清晰地看见了他脸上浮着的浅淡红晕,和与此相反的,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
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她皱起眉,直接问:“体温计在哪?”
“电视柜第二个抽屉。”谢书程闭眼歇了会儿,等眩晕稍有缓解便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闻柿也没再继续拦他,转身在电视柜里翻翻找找。
这会儿谢书程倒是安安静静,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从外面传来的雨声和抽屉被翻动的声音。
体温计很快找到,闻柿对着人额头量了一下。
三十七度九,算低烧,好在不严重。
闻柿轻“嘶”一声,又打量了一遍他这浑身湿淋淋的样子:“你回来的时候不会是一直淋着雨吧?”
谢书程半眯着眼:“运气不好,出了点车祸,这边离得近就直接回来了。”
“……”
那确实挺倒霉。
人还生着病,就算再没力气,就这么湿淋淋地一直躺着也不行,闻柿给他接了杯热水拿过去,“喝了赶紧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谢书程身子朝后靠着,显得肩膀薄而嶙峋,再往下却是恰到好处的漂亮肌理弧线,他伸手想要接过那杯水,却在撩起眼皮盯着闻柿的脸时,神色顿了顿。
少女本身轮廓便立体,逆着光,依旧是清楚而分明的漂亮。
卸去妆容,尚有水汽沾在发沿,五官没有了白日那般凌厉,被温柔的暖色调衬得软和不少。
也更显得眼底一颗水滴形的红色胎记格外引人注意。
胎记其实不深,浅淡的红色,化妆的时候能很轻易地遮去,但有硬币大小,位置也显眼,没法用头发挡住。
闻柿感觉到了谢书程的目光,也怔了一下。
想起这个被忽略的细节,她心头狠狠一跳,下意识便侧过了头,暗道一声糟糕。
她忘记自己这会儿已经卸了妆。
胎记是天生便有的,小时候因为这个她吃了不少苦头,长大了便习惯用妆面覆盖,身边除了亲密到能同吃同住的朋友,后来认识的人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被人发现,她第一反应是有些难堪。
好在谢书程并没有要在这方面纠结的意思,收起若有所思的神色,身子直起来一些,从她手里接过热水。
反正看都看到了,闻柿便也带点自暴自弃地转回头来,又听见男人极轻佻的一句:“挺漂亮的。”
闻柿顿住:“……啊?”
“这件衣服送你了”谢书程仰头将半杯水都喝光,许是热水暖了身子,他精神恢复了点,就是嗓子泛起了微微的沙哑,“穿完不用还我。”
闻柿这才发现他盯着的是她的衣服,于是越发弄不懂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是在说什么漂亮……?
干脆不去想,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衣服的logo,应该还挺贵的,犹豫着想拒绝:“可是……”
“不然,你想现在就还给我?”谢书程歪了歪头,说着单手已经勾起了衣服下摆,作势要撩,有气无力的模样却也不忘调笑,“也行啊。”
“……”
都这样了还不忘讲骚话。
闻柿再一次震惊于这个人的无耻程度。
好在谢书程这回是真的要去洗澡,很快便收了调戏她的意思,冲她伸手:“拉我一下。”
闻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伸手去拉他。
谢书程的手比她大了一圈,甫一触碰便收拢,骨感苍白的指节几乎将她的手包在了掌中,让闻柿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拉谁。
谢书程手掌是凉的,带着些微的湿润,闻柿拉他的时候用了些劲儿,男人站起来的时候,她立刻感觉到头顶覆下一小片阴影。
随后阴影直直向她倒来,男人似失去重心向前靠,弯着背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带着微烫的气息。
被耳廓气息灼烫,闻柿身子颤了颤,以为谢书程没力气了,担忧地正想出声唤他,便又感觉到颈窝处传来闷闷的笑,磁沉微哑,带起的微微震动像电流一样窜入神经——
“谢了。”
男人说完便直起了身子,似是带了些愉悦地绕过她走向浴室。
哪儿有一点脱力的模样。
“……”
肩膀的布料被浅浅洇湿了一点,闻柿抬手摸了摸,仿佛灼人的气息尚存。
回过味来,她又恼又窘地咬唇。
……又被这人摆了一道!
她就不该滥好心!
-
当了这个滥好人的代价就是没睡好,躺在谢家柔软舒适的床垫上,闻柿做了无数个梦。
梦里她跟着一个人上刀山下火海东躲西藏,结果那人面具一摘,露出了谢书程的一张脸,眯着狐狸一样的桃花眼盯着她看。
闻柿睁眼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其实是被吓醒的。
……好残忍的梦!
恐怖如斯!
而更恐怖的莫过于——
起床见到的第一个人还是谢书程。
“哟,起得挺早。”
客厅里,男人挑着眉眼,身子向后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交叠着双腿朝她看过来,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挂在他后头那面墙上的挂钟,显示着现在是上午十点。
“……”
闻柿严重怀疑,他刚才那句话里,带了阴阳怪气的成分。
男人已然没有了昨天那副病歪歪的状态,低烧退了之后整个人精神都恢复过来,不过还是一贯漫不经心的气质。
“谢书念去学校上课了,这会儿家里没别人。”
他解释道,顺手指了指另外一边的餐桌,“那小祖宗非让我给你留的早饭,吃过再走。”
闻柿“哦”了一声,再次默念一句人在屋檐下,放下手里的包,走过去吃饭。
一看就是从外面打包回来的东西,一个小笼包,一小碗粥配咸菜,放在热菜板上,还带着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