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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是雁姬全部的生命啊!而且,这以后要怎么办?如果骥远知道了真相,他将情何以
堪?雁姬不敢想下去,她被那份模糊的,朦胧的,“来日大难”的感觉给吓住了。
三天后,雁姬振作了起来,进宫去和皇太后“闲话家常”。这一“闲话家常”,新月的
终身就被决定了。
从宫中回来,雁姬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全家的人。在她心里,多少有些报复的快
感。她抓著新月的手,笑吟吟的说:“新月!恭喜恭喜!太后已经内定了一个人选,等你一
除服,就要办你的终身大事了!”
“内定了一个人选?什么叫内定了一个人选?”骥远脱口就问了出来,惶急之色,已溢
于言表。“是谁?是谁?”
“安亲王的长公子,贝勒费扬古!”雁姬镇定的说。
除了老夫人以外,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有好脸色。新月面孔立即变成雪白,一语不
发。努达海身子蓦然一僵,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鞭子给猛抽了一下。骥远是整个人都呆掉了,
不敢相信的怔在那儿。珞琳更加沉不住气,冲到雁姬面前,气急败坏的问:“怎么会突然说
起这个?现在内定不是太早了吗?你怎么不帮新月说说?不帮新月挡过去呢?”
“傻丫头!”雁姬竭力维持著语气的祥和:“这是好事呀!女孩子家,迟早要嫁人的!
你嫌早,人家说不定还嫌晚呢!太后完全是一番好意,把好多王孙公子的名字都搬出来选,
我们讨论了半天,家世、人品、年龄、学问、仪表……都讨论到了,这才决定了费扬古,你
们应该为新月高兴才对!垮著脸干什么?”“你和太后一起讨论的?”珞琳一脸的不可思
议。“你也参加了意见?你怎么糊涂了?要把她说给那个费扬古?”
骥远心里那份呕,就别提有多严重了。愤愤的看了一眼雁姬,重重的一跺脚,转身就奔
出门外去了。珞琳嘴里大喊著:“骥远!骥远……咱们再想办法……”跟著就追了出去。
老夫人看著这等状况,真是纳闷极了,她虽然对骥远的心事有些模糊的概念,却并不进
入情况,她皱皱眉说:
“这些孩子是怎么了?一个个毛毛躁躁的!”
老夫人话没说完,新月已仓卒的对大家福了一福,气促声低的说:“对不起,我有些不
舒服,我先告辞了!”说完,她不等老夫人的表示,就扶著云娃,匆匆而去了。
雁姬默默的看著她,消失在回廊尽头。她挺直了脊梁,感到一股凉意,从背脊上窜起,
扩散到自己全身去。她知道,珞琳和骥远,都对她气愤极了。这还不止,在她背后,努达海
的眼光,正像两把利刃,在切割著她的背脊和她的心。新月格格10/32
努达海回到了卧房,把房门一关,就对雁姬愠怒的开了口:“这是你一手促成的对不
对?是你怂恿太后指婚的,对不对?”“怂恿?你这是在指责我吗?好奇怪,这个消息,除
了额娘以外,似乎把每一个人都刺痛了!”“因为每一个人都喜欢新月,就算要指婚,也不
必这么迫在眉睫,赶不及要把她嫁出去似的……”
“坦白说,我是迫不及待!”雁姬头一抬,两眼死死的盯著努达海。“如果不是碍于丁
忧守制,我就要怂恿太后立刻指婚,免得留她留出更大的麻烦来!”
“你是什么意思?有话明说,不要夹枪带棒!”
雁姬狠狠的看著努达海,心中的怒火,迅速的燃烧起来。
“你当真以为装装糊涂,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算是天衣无缝
了吗?”
努达海震动著,定定的回视著雁姬。两人的眼睛里都冒著火,瞬息间已交换了千言万
语。
“你都知道了?”他喑哑的问。
“是!我都知道了!”她悲愤的喊了出来:“那天深更半夜,你夜访新月,我跟在你后
面,也去了望月小筑,所以,我什么什么都知道了!”努达海一震,睁大了眼睛,瞪视著
她。
“既然你都听见了,你应该知道,我去那儿,就是为了要做个了断的!”“结果你了断
了吗?”她咄咄逼人的问:“如果了断了,今天为什么还会刺痛?为什么还会愤怒?为什么
还要其势汹汹的来质问我?她有了一个好归宿,你不是该额手称庆吗?不是该如释重负吗?
你痛苦些什么?你告诉我!你生气些什么?你告诉我!”“既然你已经把我看透了,你还有
什么好问?”他老羞成怒了。“你应该明白,我不想让这个情况发生,但是,它就是发生
了,我也矛盾,我也痛苦啊!”
“痛苦?”她厉声的喊:“你了解什么叫真正的痛苦吗?时候还没到呢!等到额娘发现
这位高贵的格格被你所侵占,当珞琳发现她视同姐妹的人是你的情人,当骥远发现他最崇拜
的阿玛居然是他的情敌,当皇上和皇太后知道你奉旨抚孤,竟把忠臣遗孤抚成了你的禁脔,
那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痛苦’!到那时候,还不是你一个人知道什么叫痛苦,是全家
老小,包括你的新月,都会知道什么叫痛苦!”
这篇义正辞严的话,把努达海给彻底击垮了。他踉跄的后退,手扶著桌子直喘气,额
上,顿时间冷汗涔涔。
“你知道吗?”雁姬继续说:“今天,皇太后其实很想把新月指给骥远,盘问了半天他
们两个相处的情形,是我竭力撇清,才打消了太后的念头。”
努达海再一惊。“想想看,如果我完全不知情,我一定会促成这件事,如果她成为了你
的儿媳妇,你要怎么办?在以后的漫漫岁月中,你要怎么面对她和骥远?”
努达海额上的冷汗更多了,手脚全变得冰冷冰冷。
雁姬看他这等模样,知道他心中已充满了难堪和后悔,当下长长一叹,把脸色和声音都
放柔和了,诚挚的,真切的说:
“我宁愿让骥远恨我,不忍心让他恨你!请你也三思而行吧!”她深深叹了口气:“你
不是才十七、八岁的人,你已经是所谓的不惑之年,人生的阅历何等丰富?经过的考验又何
其多?你怎么可以让自己被这种儿女情长的游戏困得团团转?怎么可以用无法自拔来当作一
个放任情感的藉口?难道你要把一生辛苦经营,血汗换来的名望和地位都一齐砸碎?”她的
声音更加温柔了:“就算你不在乎名望和地位,你也不在乎额娘、儿女、和我吗?”她紧紧
的注视他。“结缡二十载,你一开始,是我英气勃勃的丈夫,然后,你成为我一双儿女的父
亲,年复一年,我们一同成长,一同蜕变,往日的柔情蜜意,升华成今日的情深意重,我心
里爱你敬你,始终如一!请你不要毁了我心目中那个崇高的你!”
努达海看著雁姬,她眼中已聚满了泪。在她这样诚挚的,委婉的诉说下,他的眼眶也不
禁湿了。此时此刻,心悦诚服,万念俱灰。他从桌边猛的转过身子来,往屋外就大踏步走
去,嘴里坚定的说道:“我这就去做一个真正的了断!”
他直接就去了望月小筑。
“新月!”他不给自己再犹豫的机会,开门见山的说:“让我们挥慧剑,斩情丝吧!”
她抬起头,痴痴的看著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短
笺,默默的递给了他。他打开一看,上面写著短短两行字:
“有缘相遇,无缘相聚,天涯海角,但愿相忆!
有幸相知,无缘相守,沧海月明,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