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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她挺直背脊,开始整理床铺,她的脸色也变得冰冷了。“对不起,我往往会忘记了自
己的身分。”
他瞅了她好一会儿,凝视著她在室内转来转去的背影。室内有一段时间的沉寂,然后,
他开了口:
“喂喂,江小姐,我们能不能从今天起不再争吵?你看,我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最好
现在就讲和,不要以后又成为仇人!”还要相处一段时间?他真是老糊涂了!她笑了,回过
头来。“你放心,我们不会成为仇人,因为,你明天就要出院了。”
“我知道。”他说。“所以,今天是我照顾你的最后一天。”
“不是,”他摇摇头:“你将要跟我一起回去。”
“什么?”她愕然的喊:“你是什么意思?”
“黄医生已经说过了,不论我住院或不住院,我需要一个特别护士,帮我打针及照顾我
吃药,我不能天天跑到医院里来,所以,你只好跟我回去!”
江雨薇站定了,她瞪大眼睛,定定的看著面前的老人。慢慢的、清晰的说:“你徵求过
我的同意吗?你怎么知道我愿意接受这个工作?”“你的职业是特别护士,不是吗?”他也
盯著她,用慢慢的、清晰的声音问。“是的。”她点点头。“在医院里当特别护士与在我家
里当特别护士有什么不同?”他再问。她蹙蹙眉,有些结舌。
“这……我想……”“别多想!”他打断她,做了一个阻止她说话的手势。“我已经打
听过了,干特别护士这一行,你不属于任何一家医院,你有完全自由的权利,选择你的雇
主,或者,拒绝工作。所以,没有任何限制可以阻止你接受我的聘请。至于我家,那是一栋
相当大的房子,有相当大的花园,你会喜欢的。我已经吩咐家人,给你准备了一间卧房,你
除了整理一下行李,明天把你的衣物带来之外,不需要准备别的。当然,你还要去和黄医生
联系一下,关于我该吃些什么药,打什么针,这个,事实上,这十天以来,你也相当熟悉
了。”
江雨薇继续凝视著耿克毅,她被他语气中那份“武断”所刺伤了。“可是,我想我仍然
有权拒绝这份工作吧?”她冷然的说。
“当然,你有权拒绝。”他毫不迟疑的说:“不过,我想我还漏了一个要点,关于你的
薪水。我知道,你相当需要钱用,我将给你现在薪水的三倍。”
她瞪视他。“你想得很周到,”她说,唇边浮起一个冷笑:“大花园,私人的卧室,加
三倍的薪金,你想,我就无法拒绝这工作了?”
“聪明的人不会拒绝!”
“但是,我很可能就是你常说的那种人:傻瓜蛋!”
他锐利的看著她。“你是吗?”他反问。她困惑了,一种矛盾的情绪抓住了她。是的,
这确实是个诱人的工作,她没有理由拒绝的工作。但是,她心底却有这么一股反抗的力量,
反抗这老人,反抗这工作,反抗那些金钱与舒适的诱惑。她沉默了,耿克毅仔细的凝视著
她:
“不必马上作决定,”他说:“到晚上你再答覆我,事实上,这工作未必会做得很长
久,你知道。假若我是那样令人讨厌的老人的话,你也不见得要受太久的罪!”
她心中一凛,这老人在暗示她,他的生命并不久长,而在这暗示的背后,他的语气里有
某种他不想表露的渴切与要求,这才是她真正所无法拒绝的东西。
“我必须想一想,”她说:“你的提议对我太突然,而且,我完全不了解你的家庭。”
“哦,是吗?”他惊叹的说:“我没告诉过你我家的情形吗?”
“你一个字也没说过。”她想著他的儿子们,他的儿媳妇,那都不是一些容易相处的人
哪!
“别担心我的儿子和儿媳妇,”他又一眼看透了她!“他们都不和我住在一起,他们有
自己的家,我的太太在多年前去世,所以,在我那花园里,只有我和四个佣人!”
“四个佣人!”她惊呼,一个老头竟需要四个佣人侍候著,现在,还要加上一个特别护
士!“老赵是司机,老李和李妈是一对夫妇,他们跟了我二十年之久,翠莲专管打扫房屋。
你放心,他们都会把你当公主一样奉承的!”“公主?”她抬抬眉毛:“只怕我没那么好的
福气!”她深深了解,富人家里的佣人有时比主人还难弄。
“他们都是些善良的好人!”他再度看透了她!
“能够忍受得了你,想必是修养到家了!”她转身走开去准备针药:“关于这问题,我
们再谈吧!”
耿克毅不再说什么,整天,他都没有再提到这问题,他们谁都不谈。但是,江雨薇始终
在考虑著,一忽儿,她觉得应该接受,一忽儿,她又有说不出的惶悚,觉得不该接受,这样
子,挨到了黄昏的时候,她必须面对这问题了。站在耿克毅面前,她坚定的说:“耿先生,
我很抱歉,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愿接受你的聘请。”他震动了一下,迅速的抬眼看她,他那
暴戾的脾气显然又要发作了,他的眼睛凶恶而面貌狰狞。心有千千结7/46
“为什么?”他阴沉的问。
“不为什么,只是我不愿意。”她固执的说。
“给我理由!”他喊:“什么理由你要拒绝?你嫌待遇不够高?再增加一倍怎样?”
“不是钱的问题。”她摇头。
“什么问题?”他大叫,愤怒使他的脸孔发红。
“我会帮你介绍另外一个护士,”她避重就轻的说:“这么好的条件,你很容易找到个
好护士……”“我不要别的护士!”他厉声喊:“你休想把那些傻瓜蛋弄来给我!我告诉
你……”他的话没有说完,门开了,耿培中和他的妻子——一个身材瘦削,面貌精明的中年
女人走了进来。那女人立刻赶过来,用一副夸张的尖喉咙,嚷叫著说:
“啊呀,爸爸,什么事又让您生气了?医生说过,您的病最忌讳生气,您怎么又动气了
呢?”站直身子,她的眼光和江雨薇的接触了:“江小姐,”她一本正经的板著脸:“你应
该避免让他生气呵!”“我只负责照顾病人的身体,”江雨薇冷冷的直视著她:“不负责病
人的情绪!”“天哪!”这位“耿夫人”吃惊的尖叫:“这算什么特别护士?看她那副傲慢
的样子!怪不得把爸爸气成这样子呢!培中,你管些什么事?给爸爸雇了这样一个人!好人
都会给她气病呢!幸好爸爸明天就要出院了,否则……”
“思纹,”耿克毅怒声的打断了那女人的尖叫:“你说够了没有?”思纹,那张善表情
的脸倏然变色,又倏然回复了原状,她讨好的对老人弯下腰去:“是了,爸爸,我一时太大
声了些,”她温柔的说,语气变得那样快,使江雨薇不能不怀疑她是不是演员出身的。“您
不要生气,爸爸,我们明天来接您出院,关于您出院以后的问题,我和美琦已经研究过了,
我们可以轮流来陪伴您,或者……”她悄悄的看了看老人的脸色。“我们也可以搬回来
住……”“哈哈!”老人怪异的笑了一声,望著他的儿子和媳妇。“你们怕我死得太慢,是
吗?”
“爸,您这是什么话?”耿培中锁紧了眉。“我们是为了您好……”“为了我好?”耿
克毅紧紧的注视著耿培中:“培中,你真是个好儿子,在我生病期中,你已经在我工厂中透
支了二十万元之多,培华可以和你媲美,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吧?反正我死了,钱也带不进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