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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给这个撞到我怀里的咪咪洗个澡。越洗越心疼,这是怎样好带的一只咪咪呀,懂事,惹人怜,给它洗澡,任凭莲蓬头的水撒在身上,不动不挣扎,这在我家宝宝那里简直不可想像。每次给宝宝洗澡,我们俩是两败俱伤,它一定要咬我一口抓我一把,而我总在恼怒之极狠拍它屁股两下。
洗完澡,大可怜儿蜷缩在地上,我拿宝宝的浴巾给它擦。
宝宝卡拉匍匐着,寒毛倒竖,龇牙咧嘴,猫样凶恶地走过来,边走眼睛边放射着黑帮老大一样残酷的寒光。“哼!”宝宝卡拉从胸腔内部发出一声特别狰狞的恐吓,这声音让我这个做娘的都感到害怕。然后,卡拉拱起背,作势要扑。
我还真不是瞧不起卡拉,根据我带它的经验,它就是窝里横,长这么大,压根儿就没打过仗,外面稍微动静大点儿,哪怕是菜下油锅的声音,它都能抱头鼠窜,它这样子也就吓唬吓唬猫罢了。我还真怕它吃亏。人家这厢,显得特别娴静,礼让三先,先示弱,扭捏在我脚边不肯见面。但我想,人家一个外面混世界的,真打起来,不见得谁赢谁输。
自己只好充当调解人,一面招呼宝宝,一面拉着贝贝,说,见过姐姐。(卡拉原本是女扮男装的姐姐,我们也是后来才搞清的。)
卡拉很不识抬举,我并不知道它俩谁大谁小,只按进门时间早晚尊它声姐姐,谁知它并不领情,上来就怒吼一声,完全敌意。后来的贝贝发威了,也还以颜色,粗重地呼吸。
我干了件到现在都叫我后悔的事情:我冲宝宝一拍手,大声呵斥:“想造反啊!小兔崽子!你不表现一下友好?”宝宝像受惊一样仓皇逃窜,一直逃回它心中的革命大后方——她妈妈的床下面,此后三个多小时了,没出来。
那厢再表新贝贝,无比舒适,先在家里溜达,四下熟悉环境,很快就找到餐厅、娱乐室和厕所,自来熟地先将爪子搭在尿盆边上来回嗅嗅,再将宝宝卡拉吃剩下的食物一扫而光。
新贝贝吃饭的模样真叫我心痛啊!饥不择食,狼吞虎咽,一不小心还噎着,直打嗝儿,就这样都不放弃晚饭,掉一粒在地上还赶紧拾起来塞嘴巴里。
劳工忍不住感叹,没娘的孩子真可怜啊!我家宝宝什么时候吃饭这么狼过?
我家宝宝,吃个饭跟我们求它一样,吃一口仰脸看看,意兴阑珊,但凡有点动静就赶紧跑出去看看,心不在焉,而且绝不吃剩饭,这顿没吃完的,下顿看都不看。再就是吃虾,基本上是吃一口主食,搭配一只大虾。我婆婆,自己都舍不得吃虾,每天就坐宝宝旁边陪同就餐,虾头要去掉,虾壳剥光,虾腮撕去,就留明晃晃的肉蛋蛋,就那肉蛋蛋还要一撅三段,生怕噎着它。
新贝贝将盘底舔个干净,又绕了一圈,把宝宝卡拉弃之不吃的虾头也三下两下解决干净。
然后,它心满意足地躺在曾经是卡拉的宝座的沙发上,哼哼唧唧地邀我过来抱它,躺在我的怀里纹丝不动。
劳工真是恋旧的,在我这边对老二疼不够的时候,他那边无比耐心地唤卡拉从床下出来。卡拉还是毛直立,眼怒睁,浑身颤抖地缩在床底最深处不肯出来。劳工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去把宝宝抱出来,告诉它你不是不爱它了,让它安心。
我就趴在地板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唤。宝宝除了想扑过来狠咬我一口外,再没其他反应。我辛苦养它一年建立起的信任,荡然无存。伤感!
现在,我在打字,新贝贝迅速替代了宝宝的得宠地位,坐我身边舔着毛儿看我写。
而那个可怜的倒霉蛋儿,在床下面就是不出来。
我这个娘该怎么办?
前世的情人走了
昨晚,在那个加油站,他走近我,亲吻我的手,围绕着我并紧紧跟随,恍然间觉得,也许他已经认识我多年,只今天才终于相见。
我把撞财带回家里,给他洗澡,为他梳理身上的毛,看他背上疤痕接着疤痕,胳膊底下少了一大片毛,嫩红的肉刚刚长起来,抱着他,让他感觉温暖。撞财甚是缠绵,将头抵着我的臂弯,一下一下轻轻磕碰,偶尔仰起脸,不那么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悲哀。
我以为野猫是没有感情的,至少为了生存变得象狼一样孤单。
撞财不,我抱着他,他就依赖在我身上,用鼻子贪婪地嗅我的气息,或者拿他因为奔跑的路过多而变得坚硬的肉垫温柔地捧着我的脸。
撞财对我的家,熟悉的程度一如从未离开过,去厨房一转弯就开始吃饭,挪三步,蹲下喝水,吃饱喝足了,去磨爪子的泡沫塑料盒里蹭蹭爪子。他磨爪子的声音不象卡拉那样肆无忌惮,把泡沫弄得满地,而是轻轻地,柔和地,磨两下,停一停。
不一会儿,撞财要恩恩了,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卡拉的尿盆里,并不在意与别人分享同一个厕所,也许,能有一堆干净的沙子和柔软的报纸,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撞财拉肚子,恩恩的颜色是绿的,味道极坏。婆婆站一边等着擦,边擦边担心他是不是有传染病。我知道他不会的,就跟当年我知道卡拉不会因为拉肚子而死掉一样。我很有经验地拿出氟派酸,打开胶囊的盖,将一半的药粉撒在猫粮里,搅拌匀了,哄撞财吃下。撞财真是饿伤了,不晓得多少天没吃饭,他吃饭的时候你会感觉到世界末日的来临,也许以后再没吃的了的痛感。我抚摩着他的背,感受一根根骨头紧挨着皮的尖锐,安慰他:不怕,从今以后你就有吃的了。慢慢。
撞财躺在卡拉睡的沙发上,舒展着背,也许太倦了,也许整日仓皇逃窜,他很久没有那么舒心,不一会儿就鼾声不断,并且将肚皮展开。这种睡姿的畅快,让我知道,他把这里当成家了。
我容他,别人不容他。
我公公回来第一句话就是,扔了。家里这只我都想甩的,怎么又来一只啊!自己养自己都困难,还养什么猫!
婆婆保持一贯的婉约,母性的疼爱也表现在脸上,抱过撞财说:多瘦啊!多可怜!多乖。
撞财很容易相处,也许急于在这里安身立命,非常讨好婆婆,默默躺在婆婆怀里,将头埋起来。
另一个不容的,是我家卡拉,卡拉从撞财进门的第一秒就处于备战状态,撞财哪怕仅仅经过他的门前,他也横眉怒目,露出尖牙,将爪子展开,背弓起来准备打仗。
撞财的目标很渺小,只想找一块有口饭吃的地方,尽量表现出善意,包括从不用眼睛瞪卡拉,也不露牙齿,并伸出肉垫的手想拉拉卡拉。卡拉却一爪子拍下来,带着力度,并从胸腔中发出怒吼,声音狰狞到象饥饿的老虎,这样的卡拉与平日里含有书卷气的那个大家闺秀截然不同。我以为饱食终日的卡拉早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竞争。没想到动物的天性如此,她永远都会处于嫉妒状态。尽管来的这个伙伴并无恶意,尽管家里并不因为多一只猫而少了卡拉的任何一只虾。
撞财其实很好喂养,对生活的诉求很低下,他吃卡拉吃剩的饭,尿卡拉尿过的盆,甚至喝水也只喝厕所地板上洗澡剩的水。他的最美味的食品是垃圾筐里卡拉从不看一眼的虾头和虾尾巴。我拿一只整虾送到他嘴边,他因为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好的事情发生,会有一只有肉的虾躺在面前而狐疑着不肯过来,并忍住口水而表现得本分。我内心里伤感,想撞财不晓得多少次因为误食了人家盘中的大菜而遭到棒打和趋赶,他已经能够清楚辨别什么是他可以吃的,而什么对他而言是诱饵的危险。
撞财继续想亲近卡拉,期望卡拉一念之慈允许他留下。
而卡拉很坚决,一点不妥协,她甚至已经怀恨我这个亲妈,并在我靠近她试图安慰她的时候猛咬我一口并将我的手背抓得血淋淋。劳工一面心疼卡拉,一面心疼我,不许我们靠近,将我们分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