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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他走近了我,也望著那双溜冰鞋。
“你爱运动吗?”他问。
“是的。”“会不会游泳?”我点点头。“星期天请你去碧潭游泳。”他说,走下了台
阶:“溜冰呢?行不行?”
我摇摇头。“下来,试试看,这是一学就会的!”他命令的说。
我情不自禁的走了下去,溜冰的引诱力对我是太大了,我久已想学会溜冰,只是没有机
会。台阶下面有一方并不太广的水泥地,由于刚刚雨后,水泥地上依然是湿润的。走下了台
阶,他拿起一只溜冰鞋,望著我说:
“坐下吧,穿上它!”我略事犹豫,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的眼睛里飘过了一抹难以
觉察的微笑,我知道他在笑我刚刚从楼梯上跳起来,现在又席地而坐。可是,我顾不得他的
嘲弄,学溜冰的兴趣使我什么都不管了。他蹲下身子,帮我系上溜冰鞋说:
“先用一只脚试试,慢慢来,别贪快,站起来!”
我站了起来,试了试,重心全无,东倒西歪,赶快使用另一只没有穿溜冰鞋的脚支住身
子。几度尝试,都不能成功,总是才要滑开,另一只脚就来帮忙了。他抱著手看了我一会
儿,把我拉到台阶旁边,不耐的说:
“我看你笨得很,嗯?坐下来!这样子不可能学会,只好用强制的办法了!”说著,他
把另一只溜冰鞋也帮我系上了,笑著说:
“失去了倚赖,你就该站得起来,走得稳了!”
“嗨!可别开玩笑。”我说:“我对于摔跤不感兴趣!”
“那么,你就尽量维持不摔跤吧!”他说,不等我再表示意见,就捉住了我的双手,把
我从台阶上一把拉了起来,我惊呼一声,抓紧了他不放。脚下的四个轮子一经接触地面,好
像就非工作不可,发神经似的转了起来,我的身子向前冲,整个地面在我脚下如飞的后退,
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嘴里乱七八糟的喊:“这算什么玩意嘛?你简直开我的玩笑!这样不
行!哦呀呀,我要摔了!不行了,不行,马上要摔——”
我喊著,他却充耳不闻,非但不理睬我,反而用力挣脱了我的拉扯,抽身退向了一边。
我一失去了倚靠的力量,就像个火力十足,而煞车失灵的火车头,对著前面横冲直撞的滑了
过去,他站在一边,抱著手臂喊:
“减慢你的速度!重心放匀,如果两脚分驰,就赶快抬起一只脚来……”天知道我如何
“减低速度”,又如何“放匀重心”?不过,我不想摔跤,出于一种防御的本能,我尽量去
维持身体的平衡,举著双臂,胡乱的划著空气,(我可怜的手!它大概渴望能帮助我那不听
指挥的脚。)可是,我的努力仍然是白费了,我听到皓皓的一声高呼:“小心!忆湄!你要
冲到水泥地外面去了!试著用脚尖的两个轮子!左脚提起来!嗨!忆湄,小心……哦,天
哪!”
随著他的呼喊,我这只控制失灵的火车头,早已冲离了水泥地面,糟是糟在才下过雨,
水泥地外,正有个积满了雨水的泥潭,我向任何一个方向冲都好一点,我却不偏不倚的冲向
了这个泥潭。就在皓皓那声“天哪”的同时,我连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只听到“噗突”
的一声水响,就发现自己端端正正的坐在水潭的正中了。两只手朝后插在水潭的泥泞里,穿
著溜冰鞋的双脚惊人的伸展在水面。
皓皓赶了过来,弯著腰看我,他的眉梢挑得好高好高,我相信我的眉梢也挑得同样的
高。他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我相信我的眼睛也瞪得同样的圆和大。我们就这样相对注视,
彼此挑眉瞪眼。接著,他就纵声大笑了起来,他笑得那样开心,使我怀疑他是把一生的笑集
中在这一次里来笑了。他的笑声还没有停,我看到有人大踏步的对我们走了过来,我抬起
头,是罗教授!他俯视著我,高大的身形像一座山,把阳光都遮住了,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
从乱草似的毛发中射出来,希奇的瞪著我。他一定以为他的视觉有了毛病,因为他用手揉了
揉眼睛,把眼眶张得更大了一些,再仔细的看了我一遍——
从我的头发到我的脚尖,全都看到了,喉咙叽哩咕噜的发出一连串听不清楚的诅咒。然
后,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
“唔,忆湄,我不认为你这样坐在水潭中会是件很舒服的事。”“嗯,”我不住的点著
头,喃喃的说:“确实。我也不认为这是件舒服的事。”“而且——也颇不雅观。”他蹙
眉,摇著他巨大的头颅。
“确实——颇不雅观。”我说,一个劲儿的点头。
“好,”他停止摇头,摆出一副研究问题的面孔来:“那么,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哦,我——”我张大眼睛,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举了举我穿著溜冰鞋的脚,说:“唔,
是这样,假若你的鞋子底下装上几个滑溜溜的轮子,就很容易——造成这种局面。”
他的眉毛蹙得更紧了,微侧著头,他凝视了我的脚好几秒钟,终于点了一下头,似乎接
受了我的理由。用手揉揉鼻子,他忍耐的问:“那么,你预备在这水潭中再坐多久?”
“哦,”我用舌头润润嘴唇:“实在一秒钟都不想坐了——
假如你肯拉我一把的话。”
“好吧!”他慷慨的说,自我伸出一只手来:“把你的手给我!”我费力的从泥泞中拔
出一只手来,当然,这只满布污泥的手是相当“漂亮”的,他望著我这只手瞪眼睛,我想,
他一定十分懊悔他的“慷慨”。但,他仍然勇敢的来救我了。一把抓住我的手(天哪,他那
只巨灵之掌是那么有力和可怕!”他用力一拉,我的身子腾空而起,水淋淋的裙子在空中洒
下不少水点。我的手臂几乎被拉得脱臼,痛得我直咧嘴。可是,接著,我就发现情况不大
对,一经脱离水潭,而我习惯性的用脚去支持体重时,才发现那两只要命的溜冰鞋仍然在我
脚上。我的脚刚接触地面,那几个该死的轮子就又开始发疯的旋转,我无法控制的向前滑
去,冲过罗教授身边,如箭离弦般“射”了出去。我听到罗教授大出意外的咆哮的诅咒:
菟丝花14/41
“这这这这——算什么鬼花样?”
同时,一直采取旁观态度的皓皓爆发了一场可惊的大笑。我就在他们父子二人一个的诅
咒声中,一个的大笑声里,手舞足蹈的横冲直撞。我再也顾不得罗教授的观感,只能用全力
去维持身体的平衡,因为,我实在不愿再表演一幕摔跤。但,就在我惊险万状的“冲刺”
中,有人推开饭厅的玻璃门,走下了台阶,我眼花撩乱,大叫著说:
“当心,我——来了!”
说完,就“砰”然一声,撞进了那人的怀里,那人出于本能,一把捉住了我,我定睛细
看,是徐中□!他正痛得蹙眉咧嘴,用一只手揉著肩膀,呻吟著说:
“天哪!忆湄,你是火箭炮吗?”
我趁势在台阶上坐了下去,第一件事,是把那害人的鞋子解了下来。皓皓向我走过来
了,他已经收住了笑,可是,难以控制的笑意仍旧布满在他的脸上。俯下头,他审视著我,
那可恶的嘲谑的眼神!我怒气冲冲的把一双溜冰鞋对他砸过去,愤愤的说:“你很开心吧?
罗先生?我想,你对于捉弄我很感兴趣,是不是?嗯?”他继续注视我,笑意逐渐从他脸上
消失了。那对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盯著我,闪烁著一种特殊的光芒。弯下腰,他收拾起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