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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确实有原因。北京,父母,都跟著又琳而来,变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了。这股力量,在
随后而来的日子里,逐渐加强。青青河边草24/33
又琳在大家的安抚下,暂时住了下来。她没有闲著,每天都努力的在“摸清底细”。她
和月娘深谈过,和小草接触过,和静芝沟通过,连立志小学,她也没放过。她去了学校,和
众小孩立刻打成了一片。世纬看她带著孩子们做游戏,才想起她是师范毕业的科班生。她教
孩子们唱了一首很可爱的歌:
“我们来自四面八方,欢欢喜喜上呀上学堂,
说不出心里有多么欢畅。
你是个小小儿郎,我是个小小姑娘,今天高高兴兴聚一堂。
最希望,最希望,老师慈爱,笑口常开,
轻言细语如爹娘!
天上白云飘飘荡荡,大地一片绿呀绿苍苍,
老师啊我们爱你地久天长。
看江水正悠悠悠,看帆影正长长长,我们排著队儿把歌唱。
真希望,真希望,没有别离,没有悲伤,
永远相聚不相忘!”
孩子们喜欢又琳,跟著她又唱又闹,喊她华老师。绍谦简直惊愕极了,他对世纬说:
“你这个未婚妻,实在是个‘奇女子’!我要不佩服她都很困难!”说完,他就突然一
把揪住世纬的前襟,非常生气的嚷:“你有没有告诉她青青的事啊?如果你说不出口,我去
帮你说!”“你别慌,”世纬挣脱了他:“这个华又琳,她没有一分钟闲著,眼观四面,耳
听八方,她显然要把我的罪状,一条条理出来。你想,她住在傅家庄,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吗?”
是的,华又琳已经看出来了。青青那对眼睛,始终追随著世纬,徘徊不去,就是傻瓜也
会知道必有内情,何况是冰雪聪明的华又琳?事实上,青青和世纬那“假兄妹”的关系,也
老早被振廷和月娘看穿了。傅家上上下下,早就把世纬和青青,看成一对了。连小草都已明
白,青青是一心一意要当大哥的“媳妇儿”。再加上瞎婆婆左一句“媳妇儿”,右一句“媳
妇儿”,华又琳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但是,她忍耐著,什么都没说。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她
走进了振廷的书房,振廷正在和世纬谈海爷爷,派出去的人已陆续回来,李大海一去无消
息,怕小草失望,他不敢声张。他们也谈华又琳,不知道她的来访要拖多久,未来会演变成
怎样?正谈著,华又琳敲敲门走了进来:“傅伯伯!”她开门见山,对傅振廷说:“您觉不
觉得,您、世纬、青青、小草、月娘……你们这一大伙人,在联手做一件非常残忍的事?”
“残忍?”振廷一愣:“你在说什么?”
“傅伯母啊,”又琳喊:“你们纵容她逃避现实,联合起来欺骗她,这样做对吗?失明
已经是她逃避的好藉口,可她眼瞎心不瞎啊!原来你们绝对有机会阻止她逃避的,结果你们
却用怜悯来纵容她,造成她今天不止身体上不健康,心理上也不健康,这不是太不幸了
吗?”
“又琳,”世纬想阻止:“你这些道理,我们早就分析过了……”“如果分析过了,却
继续纵容,就更加糟糕了!”又琳接口:“善意的欺骗对她没有好处,只是帮她挖了一个陷
阱,让她越陷越深!现在想拉她救她,都不知从何做起!何况,你们迟早要面对问题,除非
世纬准备在这儿当上一辈子的傅元凯!”世纬震了震,又琳的话,正说中他心里的痛处。这
是事实啊!
振廷怔了半晌。“唉!”振廷长叹一声,显然,这话也说中了振廷的痛处。“是!我们
确实是在自欺欺人……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反对这种欺骗,我也曾大发雷霆,但是,后来我
妥协了,不单因为怜悯静芝,而是……我早已不像外表那么坚强了,我不过是个脆弱的老
人……世纬带著小草、青青来到这儿,忽然间把我失去已久的一份天伦之乐,带回到我的身
边,这种温暖的感觉,赶走了我的理智……陷进去的,并不止静芝一个人,还有我啊!”这
是第一次,振廷如此坦白说出他内心的感觉。看到那么强韧的一个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听
到他坦承自己的软弱,世纬有说不出来的感动,也有说不出来的心酸。
又琳默然片刻,忍不住又说:
“我在这里再住几天,就要回北京了!世纬,你跟我回去也罢,你不跟我回去也罢!这
是另外一个问题!你在这儿的所做所为,是不是像你自己想像的那么有价值,倒值得你好好
检讨!说不定,你对傅伯母所做的一切,是爱之适以害之!想想看吧!”她对振廷鞠了一
躬,退了下去。
振廷和世纬,面面相觑,两人都说不出话来了。青青河边草25/3318
华又琳把所有的“真实”,一股脑儿带进傅家庄,让这庄院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法逃
避,无法遁形了。
世纬左思右想,终于决定趁立志小学放寒假的时候,回北京一趟。乡愁和亲情,像两股
剪不断的丝,把他层层包裹,密密纠缠。他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了。再有,就是青青和华
又琳,必须要做一个了断,这样糊里糊涂下去,绝对不是办法。他拥著青青,千般安慰,万
种承诺。
“你知道,如果我不回家,你的身分就无法名正言顺。我一定要去告诉我的父母,我所
爱的女孩名叫青青,我要娶的女孩名叫青青。至于华又琳,她有权利选择她自己的幸福,我
要把这个婚约做个彻底的解决,否则,把她耽误下去,对她也是不公平的!所以,放我回去
一趟,让我把这所有的问题都摆平,然后,我会回来和你团聚!”
青青默然不语,头垂得低低的。最害怕的事情,毕竟来临了。“怎样呢?”他问。“我
跟你一起回北京!”
他吓了一跳。“不行!不行!”“为什么不行呢?”青青眼圈涨红了。“这是我们两个
人的事,让我们一起来面对!”
“这未免太鲁莽了!青青,你必须试著去了解我的家庭,我父母是非常传统,非常保守
的人。他们完全不知道我在这儿的情形,也不知道有个你!在他们的心中,早已认定华又琳
是他们的媳妇儿,假如我现在把你带到他们面前,说我不要华又琳,我要你,那是将他们一
军,是跟他们宣战啊!你认为会成功吗?”青青呼吸急促,无言以对,只感到心如刀绞。
“想想傅家庄!”世纬沉痛的说:“想想傅元凯和朱漱兰!我会变成真正的傅元凯,你
就是朱漱兰!”
“不会的!不会的!”青青痛喊出声,急忙去蒙世纬的嘴:“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你不是元凯,你会长命百岁,我也不是漱兰,请你不要这样说!”
“好,我不说,再也不说了!”世纬抓住她的手。“青青,理智一点,让我们用短暂的
离别,换取永远的幸福,好不好?好不好?眼光放长远一点,好不好?我不是一去不回,只
是去个把月,我答应你尽快回来,一定回来,你就待在傅家庄等我,好不好?”青青抬眼看
他,愁肠百折。
“世纬,”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在乎你有华又琳,如果她肯接纳我,
我……我就当第二,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跟在你身边,我……我……”
“青青!”世纬惊愕的喊,紧紧注视著她。“不要用这种条件,来诱惑一个平凡的男
人!如果我真的接纳了你的建议,你认为你还能真正的快乐吗?华又琳呢?她又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