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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把雪如的手紧紧一握:“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好一个儿子!”
雪如的心,“怦”然一跳,胸口紧紧的,眼中热热的,说不出是喜是悲。皓祯在全家的
震动中,是最冷静的一个。他没有欢喜,也没有激动。指婚,兰公主,皇上,额驸……这些
名词离他都很遥远。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婚姻是父母的大事,不是自己的大事。所有王
室子弟,都要有门当户对的婚姻,大清国注重血统,嫡出庶出,都有很大差别。他无权对自
己的婚姻表示任何意风也不知道那兰公主是美是丑。但,他就是无法兴奋起来、快乐起来,
当阖府里又宴会又放鞭炮,乱成一团时,他却有“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感觉,简直
有些儿“失落”!随着这件喜事的认定,就有一连串忙碌的日子。进宫、谢恩、拜会、宴亲
友……皓祯一时之间,成了京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像一个傀儡,忙出忙进,忙里忙外,他
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再去龙源楼。
当他终于能抽出身子,再访龙源楼时,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站在那大厅里,他惊愕
的发现,吟霜和她的父亲,都不见了!“哎哟,这位公子!”掌柜的鞠躬如也,跌脚叹息。
“您怎么这么久都没来?那位吟霜姑娘,真是可怜……”
“怎么回事?人呢?”皓祯急急追问:“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吩咐了你,要你好好照顾
人家吗?”
“没办法呀!”掌柜的直叹气:“我可斗不过那位多隆贝子呀!”“多隆贝子!”阿克
丹一声巨吼:“他把人给抢去了吗?”
“不是!不是!”掌柜的摇着手,对这个阿克丹实在有些畏惧。“人倒没没抢去,人命
倒是逼出来了!”
“什么?”皓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你说什么?什么人命?”“你给我快快
说呀!”小寇子往前一冲,抓住了掌柜胸前的衣服。“少给我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
事?”
“是是是!我说,我说!”掌柜的挣扎着,吓得语无伦次。“大概七、八天以前,那多
隆贝子又带了一票人来,进门就嚷嚷着说,这站岗的、护花的都走了,白姑娘轮到他了。一
边说一边就动手,叫手下的人去抢人,当时,白姑娘抵死不从,又哭又叫。白老爹看女儿要
给人抢去,就奋不顾身,扑上去阻拦,对那多隆贝子,又骂又踢,只想抢出白姑娘。可怜的
女老爹,已经快七十的人了,怎是多隆贝子的对手,当时,就被多隆狠揍了一顿,又把白老
爹一脚从楼上踹到楼下,当场,白老爹就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了。这多隆见闯下人命,才带
着人逃走了。但是,白老爹就没挨过那个晚上,虽然咱们也请了大夫,白老爹还是咽了
气……”
皓祯听得傻住了,呆住了,在满怀的悲愤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然后呢?”小寇子
大声问:“白老爹死了,那白姑娘呢?你给人家落葬了吗?办了丧呈吗?报了丧事吗?报官
了吗?”
“大爷!各位大爷!”掌柜的哭丧着脸:“你想,咱们是开酒楼啊,要人和为贵啊!这
王孙公子,咱们得罪不起啊!再说,有人死在店里,实在是晦气啊!本来,请唱曲的姑娘,
就图个热闹,早知会出人命,我有十个胆子,也不会留那白姑娘的……”“你废话少说!”
阿克丹一声怒喝,把那掌柜的整个人都拎起来了。“白姑娘现在人在哪里?白老爹葬了还是
没有?快说!”“我说我说……”掌柜的拼命作揖打躬:“我实在没办法,就把那白老爹就
用一扇门板,给抬到郊外的法华寺去暂厝着了,那白姑娘……白姑娘……听说,每天都跪在
天桥那儿,要卖身葬父呢!”“你……”阿克丹把掌柜的用力一推,气坏了。“你居然把他
们赶出去了!你还有人心吗?”
皓祯已无法再追究下去。转过身子,他大踏步的就往门外冲去。阿克丹慌忙抛下掌拒
的,和小寇子急急追赶过来。三个人也不备车,也不说话,埋着头往前急走。
然后,皓祯看到吟霜了。
她一身缟素,头上绑着白孝巾,直挺挺的跪在那儿,素素的净净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
有,眼睛里,一滴泪也没有。她怀抱一把琵琶,正在那儿悲怆的唱着:
“家迢迢兮天一方,悲沧落兮伤中肠,流浪天涯兮不久长!树欲静风不止,树欲静兮风
不止,子欲养兮亲不待,举目无亲兮四顾茫茫,
欲诉无言兮我心仓皇!”
皓祯走了过去,站定了。低下头,看到吟霜面前,地上铺着张白布,上面写着:“吟霜
与父亲卖唱为生,相依为命,回故乡未几,却骤遭变故,父亲猝然与世长辞。身无长物,复
举目无亲,以致遗体奉厝破庙之中,不得安葬。吟霜心急如焚,过往仁人君子,若能伸出援
手,厚葬先父,吟霜愿为家奴,终身衔环以报。”
白布上,有过路人丢下的几枚铜币,显然,并没有真正要帮忙的人。“吟霜!”皓祯喊
了一声,这是第一次,他喊了她的名字。
吟霜抬起头来,看到皓祯了。她呆呆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对漆黑漆黑的眸
子,慢慢的潮湿了。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沿着那苍白的面颊,迅速的滚落下去了。
他伸手给她,喉咙哑哑的:“起来,不要再跪了!也不要再唱了。我,来晚了,对不
起!”她的眼睛闭了闭,重重的咽了口气。成串的泪珠,更加像泉水般涌出,纷纷乱乱的跌
落在那身白衣白裙上了。梅花烙5/305
白胜龄入了土,安葬在香山公墓里。
白吟霜搬进了东城帽儿胡同的一个小四合院里。
小四合院是小寇子提供的,他的一门远亲,正好有这么一栋空房子,空着也白空着,就
租给了皓祯。房子不大,总共才八间,门窗也显得破旧了些。但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
合适,更好的房子了。皓祯虽不十分满意,也只得将就将就了。她在,这四合院的地理位置
非常幽静,帽儿胡同是典型老百姓住宅区,住在这儿,是再也不用担心多隆来闹事了。从办
丧事,到迁入帽儿胡同,一共只花了三天的时间。速度之快,决定之快,行动之快,都不是
皓祯自己所预料的。首先,是白老爹已咽气多日,实在不宜再拖下去,入土为安比黄道吉日
更重要,所以,阿克丹安排好了墓地,就迅速的安葬了。然后,是吟霜的去留问题,吟霜举
目无亲,走投无路,即有多隆的后顾之忧,又有生活上的燃眉之急。皓祯在救人救到底的心
情下,无从深思熟虑,知道有这么一栋房子,就立刻做了决定。吟霜迁入小四合院,皓祯要
阿克丹找人清扫房子,要小寇子去买日用所需,忙得什么似的,忙完了,看来看去,觉得还
有不安,总不能让吟霜一个人住在这四合院里。于是,小寇子的三婶儿常妈搬了进来,奉命
照顾吟霜。过了两天,常妈又找来了香绮丫头,一起侍候吟霜。
阿克丹冷眼看着这种种安排,实在是不安已极。皓祯刚刚才被“指婚”,是个“额驸”
呢!这下了,美其名为“救人”,实在难逃“私筑香巢”,“金屋藏娇”的嫌疑。私下里,
他敲着小寇子的脑袋,咬牙骂着:
“你这个兔崽子,鬼主意怎么这么多!又有空房子,又有三婶儿……现在,弄成这个局
面,怎么收拾?万一传到王爷耳朵里,是怎么样也解释不清的……万一再传到宫里头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