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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她大惊,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看样子今天是“祸不单行”,她正想著,那摩托车已
经“吱呀”一声紧急煞车,稳稳的停在她面前了。接著,一个年轻的、喜悦的声音就叫了起
来:“怎么样?吓了你一跳吧?哈!把你脸都吓白了,女孩子就是胆子小!”她用书本压在
胸口上,定睛一看,原来是虞颂超!应该猜到是他的!这些日子,他常常在早上和她“不期
而遇”,他的建筑公司就在这附近,他骑摩托车上班,只要稍微绕点路,就经过她家门口。
有时他也会按她的门铃,坚持用摩托车载送她一段。倒是她觉得坐在这个大男生背后,颇有
些不自然,所以总是拒绝了。他也不在乎,推著车子,他常陪她走走聊聊。“淘气!”她
说,“你怎么总是长不大?吓了我好大一跳!”
“对不起!”他对她笑著,咧开大嘴,那笑容开朗而欢愉,阳光在他眼中闪烁。“你应
该信任我的骑车技术,难道我真会撞你吗?”他看看表:“你今天要迟到了。”“真的!”
她有些急,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往公共汽车站走去。“如果你还要等公共汽车,那你就迟
到迟定了,来吧,让我送你去学校,包管十分钟内到达学校门口!”金盏花9/37
她看看他,有些犹疑,他跨在车上,不耐烦的一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车子
上拉。
“上来吧,你别婆婆妈妈了!”他喊著。
“哎哟!”佩吟情不自禁的叫了起来,他正好抓在她的伤口上面,他那男性的大手握得
又重又有力,她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怎么了?”颂超的脸色变了,他松开她,摊开自
己的手掌,他看到了血迹,迅速的,他拉过她的身子,一把掳起她沾血的衣袖,他立即看到
那层层包扎而仍然透出血渍的纱布。他抽了口冷气,还来不及说话,佩吟已把满是冷汗的额
头抵在他胳膊上,她轻声的,呻吟似的说:
“颂超,我快晕倒了。”
他跳下了车子,用一只手扶住她,一只手把车子停在路边。立即,他伸手叫了一辆计程
车,挽著她的腰,他用命令的语气,急促的说:“上车去!我送你去医院!”
“我还要上课……”她挣扎著说。
“上个鬼课!”他粗声咆哮著。
她身不由己的坐进了车子,靠在靠垫上,觉得头晕得厉害,四肢软得像棉花,而伤口却
尖锐的疼痛著,痛得她的胃里都在翻搅起来了。即使如此,她仍然很现实的想起颂超留在路
边的摩托车。“颂超!”她叫。“怎样?”他那焦灼的眼睛在她眼前闪亮。
“你的车子,”她喃喃的说:“你忘了上锁,会……会被偷掉。”“让它偷掉!”他烦
躁的说,声音更粗了。
他在生气吗?她模糊的想。自己耽误他上班了,他可能有很重要的公事,他的设计
图……那些设计图也留在摩托车上了。她叹了口气。“颂超,真对不起,耽误你上班,”她
努力的振作了一下,计程车里的冷气使她舒服多了。“其实,我已经没事了,你放我下车
吧,你去上班,不用去医院了。”
“你少说两句话,行不行?”他顶撞著她,气呼呼的。“怎么弄伤的?”“摔的。”
“你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他忽然住了嘴,想起她家庭的情况了。她靠在车子中,闭上眼
睛,有些昏昏欲睡了。昨夜根本没睡好,早上又没吃东西,再加上这要命的伤口……怪不得
她这么软弱,这么疲倦……她真想有个地方,能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不止身体上的休息,
还有精神上的休息;她累了,她好累好累。车子在一家著名的外科医院门口停了下来。她昏
昏沉沉的被他带进医院,一直到坐到医生面前,她才想起身上没带钱,她转头看颂超:“颂
超,我没带钱。”“我有。”他简单的说,望著医生打开那乱七八糟的纱布,皱拢了眉毛,
他看到那深深的伤口,和那血污的纱布,觉得胃在翻腾。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怪不得她疼成这样子,里面还有碎玻璃。”医生说:“你去外面等一下吧,我们需要
一点时间清理伤口,起码要缝上十针……啧啧,可惜,手臂上会留一条疤了。”
他走出了手术室,想起她不可能再去上课了,翻开电话簿,他帮她打了个电话去学校请
假,又打了个电话到建筑公司给自己请了假。然后,他就呆呆的坐在手术室门口,呆呆的想
著心事。足足弄了一个多小时,缝了十一针,取出了好几片碎玻璃,又注射了消炎针和破伤
风血清。终于,医生把她送出了手术室,对虞颂超交代著:
“明天还要来换药!一星期以后拆线,四小时吃一次药,晚上如果不发烧就算了,发烧
的话要打电话给我!”他留了电话号码,药丸药片一大堆的药。又对佩吟叮嘱了一句:“好
好休息,不要再碰到伤口,也不要碰水啊!假如发炎的话,那个疤就更大了!”颂超付掉了
医药费,他们走出医院,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眉梢也紧蹙著。她一定很疼,颂超想,但她的
忍耐力却是第一等的。“我已经帮你请了假,”颂超说:“不要去担心学校的课了。现在,
让我送你回家去休息吧!”
“啊,不。”她惊觉的说:“不行,我不能回家,我不要爸爸为我担心。”她四面张
望:“颂超,你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坐坐的吗?我必须拖到下课时间才能回去。”
他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他又叫了辆计程车。
十分钟以后,他们已经坐在一家名叫“兰心”的西餐馆里了。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里,他和她对面对的坐著。这儿有非常舒服的沙发椅,非常幽暗而柔和的光线,非常雅致而
高贵的情调。墙上有嵌磁的壁画,画著一个驾著马车的女骑士。桌上有一个大玻璃杯,杯中
盛著半杯水,水面飘著一朵红玫瑰。佩吟软软的靠在沙发中,心里迷迷糊糊的想著,自己多
久没有走进过这种地方了?最后一次进咖啡馆还是和维之离别的前夕,维之用双手捧著她的
手,一再的发誓,一再的保证著:“顶多两年,佩吟,不论我能不能拿到学位,顶多两年,
我一定回来!我离不开你,佩吟。想到以后生活里没有你,我简直要死掉了!”两年?他没
有回来。四年半了,他仍然没有回来。他也没有死掉,他活得好好的,娶了另外一个女孩
子!一切山盟海誓,尽成虚话!什么百年美景,全成幻影!爱情,爱情是什么?爱情只是小
说家笔底下用来骗人的东西!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面颊上痒痒的,有两行泪水就这样悄悄的滚落下来了。她注视著面
前的咖啡杯,什么时候自己面前有了咖啡呢?透过泪雾、咖啡、玻璃杯、荡在杯里的玫
瑰……一切都那么虚幻,那么不真实。然后,她觉得有人坐到自己身边来了,有只手怯怯
的,轻轻的握住了自己那只没受伤的手,有个好年轻、好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怜惜的、温
柔的响著:“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吃一粒止痛药?医生给了我止痛药,他说你会很疼的!”
她蓦然一惊,从一个久远以前的梦里醒过来了。睁大了眼睛,于是,她看到颂超已挨在她身
边坐著。他那对又大又亮的眼睛,正呆呆的凝视著自己。这对眼睛里有种她熟悉的光芒。若
干年前,这光芒也曾在维之的眼睛里闪亮过。她全身一震,真的醒过来了。“哦,颂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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