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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外表是个女人,实际是个小孩”呀!“喂!”接电话的是秀枝,他一听声音就知道了。
“请问杨小姐在吗?”他问。
“小姐去阳明山了!”阳明山?他愣了愣,废然的放下了电话,当然,不用说,她准是
和欧世澈一起去的!杨家在阳明山有别墅,别墅中有游泳池,他几乎已经看到杨羽裳穿著泳
装,和欧世澈嘻笑在池中的画面。闭了闭眼睛,他低声自语:
“俞慕槐!你还不醒醒吗?难道你在她那儿受的侮辱还不够多!她的三个电话又勾走了
你的魂吗?醒醒吧!她只是拿你寻开心,人家早就有了意中人了!”
经过自己给自己的这一顿当头棒喝,他似乎脑中清醒了一些。看著桌上的稿纸,他不能
再不工作了,晚上还有宴会呢!强迫自己抛开了那个杨羽裳,他开始认真的、仔细的写起那
篇专访来。一连几天,他都忙得厉害,他又把自己习惯性的抛进工作里了。他发现,这仍然
是治疗烦恼、失意,与落寞的最好办法。他工作,他忙碌,他奔波,他不允许自己有时间思
想,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思想已成为他最大的敌人了。
数日来夜里都有豪雨,他竟有了倚枕听雨的雅兴。或者,他潜意识中仍有所期待,但那
深夜的电话是不再响了。这样也好,希望她能够从此放过了他,让他安安静静过一过日子。
他是多么怀念那些遇到她以前的生活,那时,他不会失眠,他不会内心绞痛,他也不会整夜
听那深夜雨声!
这天,他又是一清早就出去跑新闻,忙到中午才回家。一走进客厅,他就看到慕枫和俞
太太并肩坐在沙发中,不知道在喁喁细谈些什么,看到他走进来,母女两个都立即住了嘴。
他有些狐疑,也有些诧异,站住了,他看看母亲,又看看妹妹:“你们有什么秘密吗?”他
问:“有什么事是需要瞒我的吗?”“才没有呢!”慕枫说,站起身子,走到唱机边去选唱
片:“我们谈的事情与你毫无关系。”
“那么,是与你有关的了?”他似笑非笑的望著慕枫。“在讨论你的终身大事吗?”慕
枫红了脸,低下头去弄唱机,选了一张琼恩·贝兹的金唱片,她播放了起来,立即,室内响
起了琼恩那甜润、温柔,而纯女性的声音,这歌星是个伟大的艺术家,她的声音确有荡气徊
肠之效。他不禁想起有一次曾和杨羽裳谈到唱歌,那时他还没揭穿她的真面目,曾试探的
问:
“听说你很会唱歌,为什么不去做歌星呢?”
她立刻回答:“全世界只有一个琼恩·贝兹!而她是上帝创造的杰作,不可能再重复的
那种杰作!至于我们呢?”她耸耸肩,满不在乎的。“都是些平凡庸碌之徒,根本谈不上
‘会’唱歌!”
当时,他曾认为这是她违心的遁词,可是,现在细听琼恩·贝兹的歌声,他才体会出她
说的竟是由衷之言!她就是那样一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女孩子,你就摸不清楚她什么时
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可是……唉,怎么又想起杨羽裳了呢?摇摇头,他看著慕枫,
那脸红及那沉默岂非承认了吗?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伸长了腿,看著母亲:
“怎么?妈?咱们这个小丫头也红鸾星动了吗?是那个倒楣鬼看中了她?我见过的
吗?”
“你当然见过,”俞太太慢吞吞的说:“就是欧家那个老二。”俞慕槐像被针刺了一
下。
“欧家!”他冲口而出的嚷:“那欧老头是个老奸巨猾,两个儿子准是小奸巨猾!”
“哥哥!”慕枫被激怒了,迅速的抬起头来,直视著俞慕槐,她气冲冲的说:“你别胡说八
道吧!只为了你追不上杨羽裳,给人家欧世澈抢走了,你就把欧家的人全恨上了!你不怪你
自己没出息,反而骂人家,真是莫名其妙!”
俞慕槐的脸孔一下子变得雪白了。
“说得好,慕枫,”他气得发抖。“你已经来不及的要爬进他们欧家的大门里去了!他
们欧家是一门英雄豪杰,你哥哥只是个没出息的废物,哪敢和人家欧氏兄弟相提并论!我走
了,你们去继续研究吧,我原也无权过问你的终身大事!”站起身子,他转身就走。“慕
槐!”俞太太及时阻止了他。“怎么了吗?你们兄妹两个,每次一见面就拌嘴,难道不能好
好讨论一些事情吗?”“她需要我讨论吗?”俞慕槐愤愤的说:“她已经决定好了,急著要
嫁了。妈,我告诉你,女大不中留,你还是早些把她嫁到欧家去吧!”“谁说过要嫁了?”
慕枫哭了起来,呜咽著说:“你别有气就往我身上出吧,我大学毕业之前是不会结婚的,我
又不是杨羽裳,那么早结婚干嘛?人家欧家不过是希望乘世澈和羽裳结婚之便,宣布我和世
浩订婚,我还不愿意呢,也不过白问问妈妈的意见,你就插进来骂起人来了。欧世澈得罪了
你,世浩也没惹你,你心里不开心,何苦找著我出气呢?我又不是没帮过你忙。”俞慕槐怔
了。他慢慢的转过身子来,面对著慕枫。
“谁要结婚了?”他慢吞吞的问。
慕枫垂下头去,不住的拭著眼泪。
“欧世澈和杨羽裳。”她轻声的说:“日子都订好了,下个月十五日。”俞慕槐呆立在
那儿,身子僵直,面色灰败,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慕枫。好半天,他就这样站著,室内的气
压低沉而凝重,只有琼恩·贝兹在那儿自顾自的唱著歌。终于,俞慕槐摇了摇头,蹙紧了
眉,仓卒的说了一句:
“对不起,慕枫,我无意于伤害你!”
说完,他迅速的转过身子,大步的走出客厅,冲进自己的卧室里去了。“哥哥!”慕枫
叫著,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俞慕槐的房门口,她用手抵住门,不让俞慕槐关门,急急的说:
“你别这样苦恼吧!你真要骂我,就骂我吧,骂了我出出气,远比这样憋著好!”“好妹
妹!”俞慕槐说,眼眶潮湿了,他伸手捏捏慕枫的下巴。“你的哥哥是真的没出息。”
海鸥飞处23/41
“别这样说,别这样说!”慕枫又哭了。“我刚刚是急了,根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你
别生气吧!”
“没关系。”俞慕槐抬了抬眉毛,轻轻的把妹妹拉进屋里,把门关上了。“和我谈谈,
好吗?”
慕枫顺从的点了点头。
俞慕槐沉坐进了椅子里,用手支住了头,他闭上了眼睛。慕枫在他身边坐下了,带著一
种惊悸的情绪,她望著他,不敢说话。半晌,俞慕槐睁开眼睛来,振作了一下,他燃起一支
烟,重重的吸了一口。“告诉我,”他说,声音似乎很平静了。“她很快乐吗?”
“羽裳吗?”慕枫说:“我不知道。”
“怎么呢?”“她在生病。”俞慕槐一震。“生病?快做新娘子了,应该很开心才是,
怎么会生病呢?”
“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前些日子她都住在阳明山,说是每天夜里就跑到树林里去淋
雨,淋得浑身透湿的,就病了,这几天烧得很高,医生说可能转为肺炎,假若转为肺炎的
话,婚期一定会耽误,所以,杨家和欧家都急得很,整天汤呀水呀打针呀医生呀,房间里挤
满了人,我也没有机会和她谈话。”
“淋雨?”俞慕槐喃喃的说,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她一向就有淋雨的习惯。”他注
视著那烟雾的扩散,依稀仿佛,又看到那站在雨夜的渡轮上的杨羽裳。“她病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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