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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在杨承斌的身上。“怎么?”她惊讶的说:“你起来了?”
“你们这么吵,谁还睡得著?”杨承斌说。
“那么,你都听见了?”杨太太低低的问。
“是的。”“你怎么说呢?”“让她结婚吧!”杨承斌叹了口气。“或者,婚姻可以使
她安静下来,成熟起来,她一直是那样个疯疯癫癫的孩子。”
“和欧世澈吗?”杨太太忧愁的说:“我只怕她爱的不是世澈,这婚姻是她的负气的举
动,她想用这婚姻来气俞慕槐。”
“但是,世澈比俞慕槐适合羽裳,”杨承斌说:“世澈深沉,有涵养,有忍耐力,他可
以容忍羽裳的坏脾气。俞慕槐呢?他尖锐,敏感,自负……这些个性和羽裳是冲突的。假若
羽裳嫁给俞慕槐,我打赌他们三天就会闹离婚。”“是吗?”杨太太惊喜的说:“我倒从来
没想过这一点,这倒是真的。瞧,世澈和羽裳认识快三年了,从没闹个什么大别扭,那俞慕
槐和羽裳认识不过几个月,就已经吵得天翻地覆了。”“而且,”杨承斌说:“世澈从各方
面来说,条件都是不坏的,家世、人品、相貌、学识……都是顶儿尖儿的,我们还挑什么
呢?最可喜的,还是他对羽裳这股恒心和忍耐力,咱们的女儿早就被宠坏了,只有世澈的好
脾气能受得了她。我看,乘她有这个意思的时候,我们还要尽快把这件事办了才好,免得她
又改变主意了。”拍拍杨太太的肩,他安慰的说:“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知道你的
心,你是舍不得而已。你想想看,欧世澈有哪一点不好呢?错过了他,我们有把握找到更好
的吗?那个俞慕槐,他对我们的女儿有耐心吗?”
杨太太沉思了一下,禁不住喜上心头,笑意立即浮上了嘴角。“真的,”她说:“还是
你想得透澈,我明天就去欧家,和他们好好谈谈。”“告诉他们,我送一幢房子做陪嫁!”
杨承斌说著,搂著太太的肩,夫妇两人兴高采烈的商量著,走进卧房里去了。窗外,一
下闪亮的电光闪过,接著,雨点就“刷”的一声落了下来。敲打著屋檐,敲打著玻璃窗,敲
打著树梢。夜,骤然的变得喧嚣了起来。杨羽裳仍然没有睡,坐在那儿,她看著玻璃窗上流
下来的水珠,听著那榕树在风雨中的呻吟。她坐了很久很久,一动也不动。然后,她慢慢的
从地下拾起了她的吉他,抱在怀中,她又沉思片刻,终于,她拿起电话听筒,第三次拨了俞
慕槐的号码。对方拿起了听筒,她一句话也没说,把听筒放在桌上,她对那电话弹起吉他
来,一面弹,她一面悠悠的唱著:
“夜幕低张,海鸥飞翔,去去去向何方?回旋不已,低鸣轻唱,去去去向何方?我情如
此,我梦如斯,去去去向何方?我情如此,我梦如斯,去去去向何方?”
电话听筒里,俞慕槐的声音在叫著:
“羽裳!羽裳!你到底在捣什么鬼?”
杨羽裳拿起了听筒,无声的说了句:
“别了!俞慕槐!别了!做海鸥的日子!”
她挂断了电话。窗外的雨更大了。海鸥飞处22/4111
一夜风狂雨骤。早上,天又晴了,但夜来的风雨,仍留下了痕迹,花园里叶润苔青,落
英遍地。俞慕槐站在园中,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挺了挺背脊。昨晚又一夜没睡好,那阴
魂不散的杨羽裳,竟一连打了三次电话来,第一次不说话,第二次破口大骂,第三次唱歌,
一次比一次莫名其妙!但是,不能想杨羽裳,绝对不能想她,如果想到她,这一天又完了!
他用力的一摔头,摔掉她,把她摔到九霄云外去,那个疯狂的、可恨的、该死的东西!是
的,不想了,再也不想她了。他今天有一整天的工作要做。早上,要去机场接一位外国来的
要人,赶出一篇专访,明天必须见报。晚上,某机关邀宴新闻界名流,他还必须要出席。走
吧!该去机场了!别再去想夜里的三个电话,别再去分析她的用意,记住,她是个不能用常
理去分析的女孩!她根本就没有理性!你如果再浪费时间去思想,去分析,你就是个天大的
傻瓜!推出摩托车来,他打开大门,再用力的一甩头,他骑上了车子。整个上午,他忙碌
著,他奔波著,采访、笔录、摄影,……忙得他团团转。中午,他回到了家里,吃完饭,立
即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摊开稿纸,他准备写这篇专访。
咬著原子笔,他对著稿纸沉思片刻,他的思想又飞回到昨夜去了。她为什么要打那三个
电话?为什么?再一次开玩笑吗?深夜的三个电话!怎么了?他摇摇头,他要想的是那篇专
访!不是杨羽裳!他的思想怎么如此不能集中?这要命的,不受他控制的思想!再这样胡思
乱想下去,他的记者生涯也该断送了!恼怒的诅咒了几句,他提起笔来,对著稿纸发愣,写
什么?写什么呢?
“夜幕低张,海鸥飞翔,去去去向何方?”他脑中浮起了杨羽裳的歌词,那么忧郁,那
么哀凄!他又想起第一次在渡轮上听她念这几句话的神情。唉,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呢?
怎样一个古怪的精灵?怎样一个恼人的东西!抛下了笔,他用手托著下巴,呆呆的沉思了起
来。
依稀记得,他曾看过一个电影,其中的男主角写过一首小诗,送给那女主角,诗中的句
子已不复记忆,但那大意却还清楚。把那大意稍微改变一下,可以变成另一首小诗。他提起
笔来,在稿纸上迅速的写著:
“我曾经认识一个女孩,
她有些儿狂,她有些儿古怪!
她装疯卖傻,她假作痴呆!
她惹人恼怒,她也惹人爱,
她变化多端,她心意难猜,
她就是这样子;
外表是个女人,实际是个小孩!”
抛下笔来,他对著这几行字发呆,这就是他写的专访吗?他预备拿这个交到报社里去
吗?他恼怒的抓起那张稿纸,准备把它撕掉。但是,他再看了一遍那文字,把它铺平在桌
上,他细细的读它,像读一个陌生人的作品一般。这就是他给杨羽裳的写照吗?他蹙起了
眉,一下子把头埋进了双掌之中,痛苦的自语著说:“你爱上她了!俞慕槐,你早已无可救
药的爱上她了!你爱她的变化多端,你也爱她的疯狂古怪!这就是你为什么忘不了她,又抛
不开她的原因!尽管她给你苦头吃,尽管她捉弄你,你仍然无法停止爱她!俞慕槐,你完
了,你已经病入膏盲了!”把头从双掌里抬了起来,他苦恼的瞪视著桌上的小诗,反复的低
念著:“她就是这样子,外表是个女人,实际是个小孩!”的句子,连念了好几遍,他禁不
住又自问了,你既然知道她是个孩子,又为什么要和她怄气呢?可是,不怄气又怎样呢?这
孩子早已名花有主呵!烦恼!烦恼!那么烦恼!在这种烦恼的心情下,他怎能工作呢?站起
身来,绕室走了一圈,再走了一圈,他停在书桌前面,眼睛定定的注视著桌上的电话机。
她能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能打一个给她呢?仅仅问问她,昨夜的三个电话是什么意
思?还有,当她唱完歌后,又低低的、模糊不清的叽咕了一句什么?仅仅问问她!别发脾
气,别暴躁易怒,要心平气和!昨夜,你原就火气太大了!现在,一定要平静,一定要平
静,那个欧世澈,未见得真是你的对手呵!干嘛这么早就撤退呢?
拿起听筒,拨了电话,他压制著自己的心跳,一再提示自己要冷静,要耐心,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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