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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忍不住了,我上前去说:你这位太太,人家给你歉也道了,钱也还了,你怎么还没完没
了呢?我还没说完,那胖女人可真凶哇,她一掳袖子就站上前来,说:你是要打架呢还是要
动手呀?小双急了,赶过来,她护在我前面,对那女人一直鞠躬,说好话儿,末了还说,三
个月的钱,我就还你吧!只是现在手头不方便,你给个期限儿,我月底给你吧!这样,那胖
女人才走了,一面走,还一面骂个不停呢!”
“还有这种事?”诗尧愤愤然的说:“那个女人住在那里,我先登门去打她一架再
说!”
“算了吧,”奶奶说:“这种女人,碰到了就算倒楣吧!这事还没完呢……”“还没
完?”妈妈瞪大了眼睛。“还要怎么样呢?”
“这样是……那胖女人才走啊,卢友文回来了,我这脾气可熬不住,就把这胖女人的事
一五一十的告诉卢友文。小双直拉我袖子,直叫奶奶,我也没意会过来,还在那儿说个不
停……”“我知道了,”诗尧说:“准是卢友文发火了,又去找那胖女人算帐了。”奶奶看
了诗尧一眼。“你说倒说对了一半,卢友文是发火了,只是,他并不是对那胖女人发火,他
是对小双发火了!”
“怎么?”我大声问。“他指著小双就又骂又说:我说的吧,那些笨孩子和那些暴发户
的家长是不能惹的!谁要你教钢琴?谁要你收学生?把我的脸都丢光了!小双本来就憋著满
眼眶的眼泪呢,这样一来,眼泪水就扑簌簌往下滚了。她吞吞吐吐的说了句:我是想赚点钱
嘛!一句话,卢友文又火了,他大叫大跳的说:谁要你赚钱哇?你是存心要在奶奶面前坍我
的台呀!我卢友文穷,卢友文没钱,我可没有瞒谁呀!你嫁我的时候,说好要跟我吃苦,你
吃不了苦,干嘛嫁我呢?难道我卢友文,还要靠你教钢琴来养吗?他一直吼,一直叫,气得
我手也发抖了,身子也发软了,正想帮小双说两句话儿,小双却死拉著我,在我耳边说:奶
奶,你别说他,他一定在外面呕了气了!平常,他是不会这样待我的!我看他们两个那样
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说什么呢?我一气就回来了!”
奶奶说完,我们满屋子都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半晌,妈妈才轻叹了一声,说:“命
吧!这孩子生来就苦命!”
诗尧站起身来,一声不响的就走回他房里去了。我看他脸上阴晴不定,心里有点担忧,
就也跟著走进他屋里。他正呆坐在书桌前面,拿起一支铅笔,把它折成两段,又把剩下的两
段折成四段。我走过去,他抬眼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说:
“你好,诗卉!”怎么,看样子是对我生气呢!人类可真有迁怒的本领!小双受气,关
我什么事呢?
“我可没得罪你吧?哥哥!”我说。
“你瞒得真紧,”诗尧冷冰冰的说:“你一点口风都不露,原来,小双现在是生活在地
狱里!”
“地狱和天堂的区别才难划分呢!”我说:“你觉得她在地狱里,她自己可能觉得是在
天堂里!而且,哥哥,管它是地狱还是天堂,反正与你没关系!”
诗尧的脸涨红了,脖子也硬了,额上的青筋又出来了,他把手里的断铅笔往屋里重重的
一摔,大声说:
“我能做些什么?”“哥哥,你什么都不能做!”我正色说:“人家已经嫁为人妇,而
且将为人母。你能做什么呢?你帮个忙,把小双从你的记忆里完全抹掉,再也不要去想她,
她幸福,是她的事,她不幸,也是她的事!你能做的,是早点交个女朋友,早点结婚,早点
给朱家添个孙子。你不要以为奶奶的观念新,她早已想抱曾孙子了!”诗尧一瞬也不瞬的瞪
著我,好像我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怪物似的,半晌,他恨恨的说:
“诗卉,你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良心,没有热诚的冷血动物!”“很好,”我转身就
往屋外走。“我冷血动物,我看你这个热血动物到底能做些什么!”
诗尧一把抓住了我。“慢著!”他叫。我站住了,他望著我,眼中布满了红丝。
“诗卉,”他低声的说,太阳穴在跳动著,眼神是深邃而凌厉的。“帮我一个忙!请你
帮我一个忙!我再也没有办法这样过下去了!”他的神色惊吓了我,我不自禁的往后退著。
“你要做什么?哥哥?”我结舌的问。
“你去帮我安排,我必须单独见小双一面!我有许多话要对她说。请你帮我安排,诗
卉!”
我猛烈的摇头。“不,不!哥哥!你不能这样做!我也不能帮你安排!我绝不能!就像
你说的,你失去了三百七十八个机会,现在已经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要安排,你早就该
叫我安排,在她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在卢友文没有出现的时候,甚至,在她和卢友文交朋友
的时候……都可以安排!而现在,不行!不行!绝不行!”“诗卉!”他抓紧我,摇著我,
疯狂而激动的。“你要帮我!我并不是要追求她,我知道一切都晚了。往日的我,骄傲得像
一块石头,现在的我,狐独得像一片浮木。我已经失去追求她的资格,我只想和她谈谈,只
想告诉她,我在这儿,我永远在这儿,在她身边,在她四周……”他急促的说著,越说越语
无伦次。“我永远在她旁边!我要让她了解,让她了解……”“哥哥!”我严厉的叫:“你
要说的话,她都了解的,你懂吗?在目前,你什么都不能做,你懂吗?你如果行动不慎,你
只能使她受到伤害,你懂吗?”
诗尧怔住了,他呆呆的望著我,我也呆呆的瞪著他,我们彼此对视著,好一会儿,谁都
没有说话,然后,逐渐的,他眼底那层凌厉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近乎绝望的、
落寞的、怅惘的、迷茫的神色,他放松了我,颓然的走到床边,把自己重重的掷在床上,他
低语:在水一方30/49
“是的,我什么都不能做。可是——”他咬牙:“如果那个卢友文敢欺侮她,我会把他
杀掉!”
我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凝视著他:
“哥哥,请你不要傻了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小双热爱著卢友文吗?不管卢友文是不
是怜惜小双,小双爱他,就无可奈何啊!我敢说,如果你伤了卢友文一根汗毛,你伤的不是
卢友文,而是小双!”我的哥哥瞪著我。“那个卢友文,就这么值得爱吗?”他沙嗄的问。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深沉的说:“我只知道,小双以他的快乐为快乐,小双以他
的悲哀为悲哀!”
诗尧翻身向著床里,一句话也不说了。
经过奶奶这样的一篇报告,经过我的一番实地探测,我们都知道小双的婚姻,并不像想
像那样美满。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天下那儿找得出十全十美的夫妇呢?我们私下,固
然代小双惋惜。而小双自己,是不是也懊悔这婚姻呢?一个月以后,就在我们还在谈论和怀
疑著的时候,小双自己来了,像是要给我们一个答覆似的,她衣著整齐,而容光焕发。
那是晚上,全家人都在家。小双穿著件红衬衫,黑色的背心裙。长发中分,自自然然的
披泻在肩上和背上。她略施了脂粉,看起来很有精神,很甜蜜,又很快活。诗尧一看到她,
就像个弹簧人般从沙发里弹了起来,然后他就紧紧的盯著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似乎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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