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买了盆文竹,鲜翠欲滴的绿色,点缀了她的眼睛,真希望叶希也能和这盆文竹一样,恢复生机勃勃。
带着那盆文竹进医院,由于走得太急,在大厅拐角处撞到了一个人,她连忙道歉,刮听见对方惊讶地说:“小清?”
抬起头,只见一个身形高大四十出头的医生,因为对方的落腮胡实在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她一下子认出来,惊道:“孙叔叔!”
孙继衡,国内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印象中他不是属于这家医院的啊。
孙继衡笑着说:“很惊讶看见我?我可是被太后懿旨传召来此的。”
妈妈?妈妈叫孙叔叔来的? “是为了……叶希的病吗?”
“嗯。”孙继衡说着往回走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走,去我的临时办公室详谈吧。”
谢语清有些忐忑不安地跟着他进了一道门,说是临时办公室,气派却不小,由此可知,孙继衡真的是医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若非妈妈和他家乃是世交,又同学十多年,交情非浅,哪能这么容易请得来?
他想跟她谈些什么?
“坐。”见她不安,孙继衡又笑,“别这么紧张,不是什么坏消息。”
他先行在皮椅上坐下,十指交叉叠放在桌上,谈家常般地说:“我是临时调派到这里,负责叶希的骨髓移植手术的,原因我想你清楚,这件事牵扯到一些陈年旧事、个人隐私,我出面比较方便些。”
谢语清握紧了手,垂眼说:“原来你也知道……”
孙继衡扬眉,“嗯,怎么说呢?事实上若悠和子新的事情对
我们那些朋友来说都不是秘密,并且曾经轰动一时。“
呃?谢语清睁大了眼睛。子新,叶子新——叶希和她的……生父。
孙继衡还是那样淡淡的、仿佛看得很清晰很透彻的样子,缓缓地说:“他们是当年R大公认的金童玉女,得到了所有师生的祝福。你知道,这很不容易。因为他们两人无论是相貌还是学业,各方面都很出众,仰慕者自然不少,但喜欢若悠的男孩子在看到子新后都死了心,而喜欢子新的女孩子看见若悠后也自愧不如……总之,那几乎是R大一对神话般的情侣。”
“他、她……他们不是婚后才认识的?”谢语清的手握得更紧了,她意识到彻底清晰的真相就要曝露在她面前,而这个真相,很有可能推翻她长期以来所坚持的认知。
“他们是大学同学。”孙继衡看她的目光是温柔的,这目光很熟悉,爸爸生前似乎就是经常那样看她的,难道说……难道说爸爸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大四那年,你妈妈坚持留学,而子新要在本校读研,为此闹了很多别扭,后来当子新想通了,也得到家人的同意准备跟若悠一起出去时,却发现若悠一人闷声不响地已经办好签证订好机票。子新为此非常生气,赌气之下不走了。”
谢语清心中冷笑:这倒的确符合妈妈的性格,她就是那么个人,要做的事情非要做到,绝不会迁就谁。
“于是两人就分开了。这一分,就是三年。子新因车祸而送入医院,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其间身为护士的阿离对他悉心照顾,两人渐渐有了感情。而子新也认为和若悠没什么机会重归于好,因此出院后,就同阿离结婚了,然后举家迁往深圳发展。”孙继衡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胜唏嘘地说,“若悠学成回国,这时你爸爸……我是指谢墨,出现了,常常关心她,对她很好,而你外公又非常赏识他,于是在他的撮合下两人也结婚了。就在婚后不到一年,因为工作调配,若悠和子新两人在一次宴会上重逢。”
谢语清喃喃道:“像在看电视剧……”
孙继衡耸肩,“没错,这段经历的确很恶俗,几乎在大部分恋人身上都会发生。但是,恰恰就是这么恶俗的阴错阳差,再回首已百年身。两人都已结婚,即使再相逢时发觉对彼此还有感觉,也来不及了,而谢墨又很爱你妈妈,他们两个,都没办法离婚重新在一起了。”
“没办法在一起?”谢语清的声音说不出的嘲讽,凄笑着说,“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所以就背叛各自的婚姻偷情坞?否则我和叶希都是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为什么会有我们?为什么?”
孙继衡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小清,感情的事情,有时候不是理智所能够说清楚弄明白的。大人也是人,也会犯错。”
谢语清垂着头,眼圈慢慢地红了起来,“是啊,错误……我,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憎恨他们了,他们是我的父母我没得选择,可是!可是……我真的无法不难过,无法不痛恨,无法不厌恶啊!”
孙继衡重重一震,目光中流露出了怜惜之色。
谢语清的声音犹如梦呓:“在知道真相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自己死掉了,我感觉不到声音、颜色、和味道,像个活在黑暗里的僵尸,我见不到阳光。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办,没有人拉我一把,有的只是一个接一个的悲剧:爸爸去世了,那么疼爱我的爸爸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然后是叶希,他不再跟我说话,不再看我一眼,他当我不存在;妈妈骂我,打我,冷冰冰地对待我;老师们看见我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已经不敢再去回忆高三那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拼命地、拼命地挣扎,我想我还是要活下去的,我不甘心就那样死掉啊!后来,我进了大学,有了新男友,我以为我有了新的希望,可是他最后也背叛了我……爱情是什么?孙叔叔你告诉我,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会给人带来这么多伤害这么多痛苦的东西吗?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以爱为名地这样伤害我?为什么?”
“小清!”孙继衡连忙站起来走过去扶住她的肩,然而谢语清已停不下来,完全沉浸在悲伤的激动状态之中。
“小清,别这样……他们不是有心的,小清,对不起……”
“真讽刺,为什么连道歉的话都要由你来代他们说?”谢语清哽咽,复大笑,“孙叔叔,你知道我最恨的地方是什么吗?就是明明他们的错误已经伤害到我了,可是为了父母长辈所谓的骄傲跟面子问题,他们都不来跟我道歉,都不愿跟我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们觉得我无关紧要,所以不需要对我有个交代,也不理会我心中的想法……这就是我的生父和生母!”
谢语清用力地擦去脸上的眼泪,表情变得无比坚决,恨声说:“如果,你是受了妈妈的嘱托来对我说上面那番话的话,那么请你带回话给她,下次这样的对白,请她自己来跟我说。我要亲耳听她述说她的苦衷和身不由己!”
孙继衡顿时有点尴尬,最后无奈地摊一摊手说:“小清,你真的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你以前是个很温顺的孩子,我看着你长大,竟不知你能有如此锋芒。”
“你想说我长得越大,反而越不懂事?”她冷笑。
谁知孙继衡却摇头说:“不,我是在赞美你。你说得很对,这些话的确应该由你妈妈本人来对你说。对不起,我多管闲事了。”
听到他道歉,谢语清反而一怔,望了他好一会儿,眸中闪烁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最后一一沉淀下去,“孙叔叔,现在——请你告诉我……叶希康复的希望有多大?”
孙继衡很认真地回答她:“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第二件事情了——经化验,你妈妈的HLA与叶希相合,我已安排她明天下午就做骨髓捐赠手术。”
谢语清吃惊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
孙继衡点头。
“可是她的身体并不好……”
孙继衡笑了,“看,你还是很担心她的,不是吗?”
上一篇:一掌江山(满汉全喜系列之三)
下一篇: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