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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肯定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因为她是偷情的产物,充斥着龌龊和不洁,本不配受到那样的宠爱和关心,所以现在老天要夺走他了,要让她的世界彻底堕入黑暗。
从医院回家后她躲进衣柜,一如小时候很多次,妈妈打她,她总是默不作声地忍着,直到打完后才躲起来哭泣。
阴暗和压抑的空间让她感到安全,但哭久了又会觉得害怕,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这时总会有一只手掀起床罩,或是打开壁橱,微笑着叫她:“清清,找到你了,出来吧。”
随着光亮一起映入眼睛的,还有爸爸慈祥温和的脸。
是了,爸爸总是会来找她的,无论她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得到她……可是这一次呢,他来不了了,并且,有可能今后都来不了了!
一想到这点,她就害怕得不停哆嗦。柜子里有很多衣服,空气很闷,她的手无意识地摸索着,摸到一样光滑冰凉的东西,将柜门打开一线后细看,居然是瓶红酒。
为什么衣柜里会有瓶红酒?而且是被开封过的,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红酒折射出妖娆的艳色,在光与阴的交界处看上去像是极至的诱惑,仿佛有个声音在冥冥中对她说:“喝喝看,喝喝看,喝醉了,你就不会这么害怕了,你就可以忘掉这一切,喝吧……”
她拔出软木塞,颤颤地将唇放上去舔舔,很甜,有点点苦,味道还不错,于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喝到最后不醒人世。
等她再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家里没有点灯,一个人都没有。她觉得头昏沉沉的,并未有书上所谓的宿醉醒后头痛欲裂的感觉。跌跌撞撞地爬出去,发现衣服上湿了大片,没喝完的红酒全流掉了。
她望着一片狼藉的衣柜,看着那些沾染上酒渍的衣服,如果换在以前,必定会害怕得连忙把衣服收拾出来去洗干净,但这时,却莫名地觉得过瘾。糟蹋吧,就这样糟蹋着,有什么不可以?
不害怕了,她惊喜地发现自己不再畏惧很多事情,这就是酒精的力量吗?酒,真的是样好东西呢……
从那天起她开始不停地喝酒,喝到最后渐有酗酒的趋势。妈妈发现后,自然是无比震怒,然而她越打她,她就越格格地笑,笑到后来,竟在妈妈脸上看到了害怕的神情。
瞧,原来妈妈也是会害怕的呢!真好看,她发现自己竟然喜欢看到那个样子的母亲,她想,也许她的心理已经开始不正常。
再去医院看望爸爸时,爸爸招呼她在床边坐下,凝望着她的脸说:“你很憔悴。”
天天宿醉,晨昏颠倒,怎会不憔悴?
“妈妈说你学会了喝酒,告诉爸爸,为什么?”
那么温柔的声音,却是最最致命的催泪剂,她的眼泪一下子掉出来,再也抑制不了。
“爸爸!”她一把抓住他骨瘦如柴般的手,哽咽着说,“爸爸,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什么都听你的,爸爸,只要你好起来,我会很听话很孝顺的……我好害怕,爸爸,我经常梦见自己被塞进了个大箱子里,箱子里很黑,一点光都没有。我对自己说,不要怕,没事的,爸爸会来救我的,可是可是可是啊……爸爸没有来,一直一直都没有来,无论我怎么喊,你都没有来……请你不要死,爸爸,请你不要死……”
她俯在床边,哭得泣不成声。
爸爸抚摸着她的头发,他对她的态度一如往常,她很想知道,爸爸究竟知不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儿?可这个问题,她不敢问,无论给她多大的勇气,她都不敢问出来。
她听见爸爸说:“爸爸不死,但是,你答应爸爸,别再喝酒了。”
“真的吗?”她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
爸爸很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眼泪,点头说:“嗯,真的。
我们来勾手指。“
“好,勾手指!”她是多么激动地抱着希望与他勾那个手指,可是那个骗子,却在当夜就病情恶化,停止了呼吸。
爸爸骗人,爸爸骗她……为什么骗她?为什么?
绳索落到最低点,开始反弹。谢语清觉得五脏肺腑全都挤在了一起,痛苦聚到最密集时,砰然爆发!
她大声叫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爸爸已经走掉了,所以她不能再失去叶希,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他!绝不允许!
回到陆地上时,谢语清已完全恢复了平静,她对季悠然释怀一笑,季悠然则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怎么样?”
“像充电了一样,感觉现在全身都是活力。”
“哈!”季悠然忍不住轻叹,“可惜,我的眼睛高度近视,不适合这项运动,否则真想试试。”
“我觉得你不需要。这项运动是为有冒险精神,或是追求刺激,或是像我这样用来释放压力的人而存在的。”
“你是在暗讽我没有冒险精神。”
“不。”谢语清笑了,“我是在夸你能把情绪调整自如。古书上说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概就是指你这样的人吧。你如果活在古代,肯定是个云淡风轻的隐土。”
“哈,我知道你损人很厉害,没想到你夸奖人也很有一套。”季悠然做沉吟状,托着下巴说,“嗯,这些赞美话很动听,你不妨多说一些。”
“是啊,真该多说说,否则你走了,即使想说,也没机会了。”说到这里,谢语清的神色不由黯然起来。
季悠然的微笑僵了一秒钟,然后上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想她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无论身在何处,他的心一直是陪在她身旁的。
谢语清忽然抬眸,很认真地问:“干爹,你这样天天陪着我,鼓励我,安慰我,可我还是一天到晚地自怨自怜,你会不会觉得厌倦?”
“纠正两点。第一,你现在的反应是很正常的,绝对不是自怨自怜;第二,你叫我干爹不是吗?干爹陪着干女儿鼓励她安慰她,是应该的。”
谢语清垂下头,讷讷地说:“可是……你毕竟不是我真的干爹,那只不过是一个玩笑。”
“什么?玩笑?”季悠然故作惊讶地瞪起了眼睛,“我还一直以为是真的呢,并且暗暗得意——谁能在像我这样的年纪里就有你这么一个又漂亮又可爱又善良又有个性的大干女儿?”
他一连夸了四个又字,谢语清的脸“刷”地红了。她异常的反应使得原本只是想说笑话逗她开心的季悠然也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空气开始变得凝郁,也很暧昧。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一前一后,相隔了半步距离地往前走。一些学子们抱着课本匆匆走过,一些情侣们手牵着手款款走过,阳
光明艳的广场上,路人们来来去去,但对季悠然和谢语清来说,这一方天地静谧,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两个人而已。
不去想叶希,不去想妈妈,不去想那一切烦乱痛苦的事情,这一刻,她只想如此安然恬静地走完这条路。上帝慈悲,请容她偷下懒、松口气,让疲惫不堪的心稍稍得到松懈,只要这么一点点时间就好。
经过一家商场门口时,谢语清忽然拉着季悠然走进去,走到一台照大头贴的仪器前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好像一直没机会拍过照,现在陪我拍一张当留念吧,好不好?”
“一张怎么够,怎么说也得拍上十张二十张吧。”季悠然说着,微笑地按下了按扭。
☆ ☆ ☆ ☆ ☆ ☆ ☆ ☆
下午回校上课,放学后,由于季悠然有事,所以谢语清独自一人去医院看望叶希。
在医院附近的小巷里看见一辆平板车,车上摆满了盆栽,杜鹃、茉莉、虎皮掌,品种繁多。她的视线不禁在那留滞了几秒钟,老板见状连忙招呼说:“小姐,买盆花吧。你看这杜鹃,开得多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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