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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个人咖啡(出书版)(37)



“来不及了,阿拓我们快打电话报警!”我说,将门上锁又上锁。

“走不掉了,你快帮我们报警,他们已经在楼下,思萤也在这里!”阿拓就要挂上电话,神色有些慌乱。

“马的,我沙发底下有一把刀,你先看着办!我等一下就带人赶过去!”暴哥挂上电话,门就被猛力撞了一下。

阿拓一边从沙发底下摸出一把西瓜刀,一边紧张地叫我赶快躲在暴哥房间的床底下里,我说要躲一起躲,害怕得都要哭了。

阿拓却只是瞪着我,低声要我快点离开客厅。我从没看过他那么凶。

“干!给恁爸出来!”

“操恁娘,锁门甘有效?干!”

伴随着几声咒骂,门又被重重踹了一下。

钩住门板的锁链居然要断了。

“暴哥不在里面!”阿拓干脆大叫。

我赶紧溜进卧房躲在床底下,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要再来了。

“讲三小话,无底咧照常砍死恁!”一个大汉口气凶恶一脚将大门踹开。

我趴在床底下直打哆嗦。想拿起手机报警却又发现手机忘在客厅里。

“干恁娘咧,丢哩一个?暴仔系藏咧哪里!”粗鲁又不满的声音。

“拿着刀仔想咩做啥小?干!”轻蔑的声音。

“暴哥不在,留下话,我会跟他说。”阿拓的声音很冷静。

“去找!尬伊掀出来!柜子里、眠床底!通通拢唛放过!”桌子被踢倒的声音。

听到床底下三个字,我几乎无法呼吸,手脚冰冷。

卧房的门被推开,我看见两双脏布鞋在眼前踩来踩去,然后是柜子打开的声音。

我几乎要哭了。

“全部都给我住手!就跟你们说暴哥不在这里!”阿拓突然大吼。

然后是一阵巨大的撞击声。

“干!眠床脚有人!”一个平头男探下头发现了我。他两只眼睛凸得像金鱼眼,伸手就要捞我出去。

“不准动她!滚出去!”阿拓冲进房间,将平头男踢倒,一点都不犹豫。

“干恁娘!一定系暴仔的查某!”那平头男大叫,一棍子打在床上砰的一声,我捂住耳朵大叫。

“出来!尬恁爸出来!”带头的仇家恶汉用力踹门,我吓到甚至没办法哭出来。

也许,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别出来!”阿拓大吼,拿着暴哥的开山刀虚劈一下,整个人挡在床前。

四个人将阿拓围住,掂量着他。

“她是我朋友,跟暴哥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警察马上就来了,还不快走!”阿拓的双脚一点都没有在发抖,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眼前可不是电影,也不是漫画或小说,会死人的。

“干,恁一个人拿着刀子要吓惊谁?蛤?要吓惊谁!”带头恶汉一脚猛踹床脚,我尖叫了一声。

“我先说了,如果你们找不到人硬要捣乱,我被砍死前也会拖你下水!”阿拓说得斩钉截铁:“你最好第一刀就把我的头掀了,不然信不信我先在你身上钉两刀。”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只有从客厅传来的、电影机关枪扫射的爆响。

因为连我都听出阿拓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恫吓,他是认真的。

“暴哥带了人正赶过来,要嘛闪人我替你传话,要嘛你立刻就砍死我。”阿拓说得血脉贲张:“有办法你就去堵暴哥落单,不然如果暴哥回来后看见我被挂了,依他的性格,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有全尸。”

我仿佛看见带头的恶汉正瞪着阿拓。

“插小伊咧讲,扑吼伊系!”平头男的脚前进了一步。

“丢,扑吼伊系!伊青菜讲恁爸加莫哩信!”另一个人也前进了一步。

阿拓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只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我的心脏就要停了。

“尬恁爸留下一只手留做纪念,恁爸丢先放过恁。”带头恶汉冷冷地说。

“行,你想清楚就好,暴哥会连本带利多砍几只手赔给我,最后还是我赚。”阿拓居然不落下风:“左边右边?”

“阿拓不要!千万不要!”我大叫,突然之间我感到很愤怒,愤怒到忘了害怕。

于是我爬出床,生气得头都快炸掉。

“为什么流氓可以这样欺负人?难道当了流氓就可以没有人性吗?明明就没有关系的人你们也欺负!看不出来我们只是借地方看电影吗!动不动就叫人把手砍掉!”我越说越气,宁愿挨几刀也不愿阿拓自己把手砍下来。

空气僵硬如铁,阿拓一手用力牵着我,他那磅基的内力再度排山倒海而来,给了我无比的勇气,让我忘记害怕。

“有种,两个都很有种。”带头恶汉突然笑了起来:“暴哥说的果然没错。”

阿拓的手突然松了,我也愣住。

愣住的原因不是带头恶汉突然改口说国语,而是他说的内容里暴仔变成暴哥。

“不好意思,算算时间,暴哥就快来啦。”平头男嘻嘻笑着,刚刚的面目狰狞不知跑哪里去。

“刚刚——刚刚全都是唬烂的?”阿拓错愕不已,但手中的刀子还是戒慎恐惧地拿着。

“当然啦,全部都是演给你们看的,暴哥说你是条汉子,一定会保护你朋友,这样就大功告成啦!暴哥果然没看错人!”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哈哈大笑,将刀子棍子都丢到床上。

看着这四个凶神恶煞弥勒佛般笑成一团,我全都明白了。

原来暴哥安排这一场流氓寻衅的戏,就是想让阿拓一展男人气魄,好让我感受到阿拓对我的关心备至、即使自断一手也要保护我的决心。然后我就会投入阿拓的怀抱,从此王子公主手牵手快乐在一起。

而暴哥之所以要自行把戏揭破,无非只有一个幼稚的理由:他以后还想在这里看见我们,不想我们从此害怕不来。

我看着阿拓那副呆样,不必细想也知道他事先完全不知情。

但他手中的刀子还是没有放下,依旧紧紧握着。

我知道阿拓现在的心情还停留在方才的异常紧绷,还没平复过来,因为我的手很痛很痛,骨头都快被扯碎了。

“没事了,阿拓,没事了。”

我拉拉他的手,突然看见他的眼睛里泛着一点泪光。

楼梯蹬蹬作响,暴哥出现在门口。

平常不苟言笑的他脸上挂着难得的恶作剧微笑,慢慢走了过来,刚刚四个凶狠大汉两两成行,笑容可掬地迎接他们的大哥大。

阿拓紧握的手突然松脱。

下一秒,就看见阿拓一个箭步,将拳头用力砸在暴哥的脸上。

“大哥!”四个作戏的恶汉惊叫,却不敢插手。

暴哥再怎么硬汉,阿拓这青天霹雳的一拳仍差点将他打趴,一手及时扶着墙壁才没有倒下。

我尴尬地看着阿拓,愤怒、害怕、不谅解,全都写在他的脸上,还有刚刚那记野兽般的拳头里。

暴哥流着鼻血站直了身子。他注意到阿拓紧握刀子的右手臂上青筋盘绕。

“对不起。”暴哥冷冷地说,摸摸差点歪掉的鼻子。

四个手下知趣地鱼贯走出东西被踢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下楼。

阿拓看着我,我摇摇手说没关系,我知道暴哥只是好意,没事没事。

“真的不要紧啦,而且还有点好玩。”我笑着安抚阿拓,阿拓这才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后来我们坐在沙发上,暴哥跟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十几分钟后才将阿拓的手指扳开,将刀子取下。可见阿拓事件时的冷静跟他的身体反应完全悖离,他已做好杀人的准备。

我竟有种内疚的感觉。

那晚阿拓跟暴哥两人都一言不发,整场戏的最重要观众,我,一会儿忙着从冰箱拿出冰块帮暴哥冷敷鼻子,一会儿搓揉阿拓几乎要抽筋的右手掌,还要负责说几个网路笑话缓和缓和僵住的气氛。

好不容易萤幕里沉闷冗长的教父演完,我跟阿拓才骑着我的野狼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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