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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个人咖啡(出书版)(36)



“我只是以为,一年半前你不只救了一只丧家之犬,还顺手胡了张好牌。”老板娘笑笑,她最近迷上了麻将。

“没这么复杂,我跟阿拓之间纯粹是好朋友,教我用手放冲天炮的那种哥儿们。”我提起袋子,走到门口挥手。

“要是我年轻十岁,我可是会跟你争阿拓喔。”老板娘挥挥手将店门关上。

上大学后第一个期末考跟高三接连不断的模拟考比起来,虽然挑战性很低,但别有一番莫名的压力,也经历了生平第一次交报告拿分数的不确定感。

寝室里四个人除了老神在在的念成外,都忙着考试跟交报告,以及社团的期末发表,过年前思婷参加的山服要去北埔扎营一个礼拜,我参加的辩论社跟清大的思辩社联合寒训,念成则想跟女友去韩国渡假,在咖啡店打工的钱正好存了不少旅费。

至于百佳,则在期末考最后一天牵了阿拓的手。

“我们一起绕青草湖时,阿拓跟我说起他要去当兵的事,想到他要去国外两年,我一时感伤情不自禁就牵了他。他的手很大很粗,还会紧张的颤抖。”百佳看着自己的手发怔,说:“可惜我们只剩下半年相处。”

我看着她,落寞大过于牵手的喜悦。

她好不容易真心喜欢上的男生,却即将与她隔了好几片海洋。

爱情充满考验,可惜大多数人都喜欢浸浴爱河,却都认为考验多余且残忍。

“多么希望阿拓在走之前,能够许我一个承诺。我很乐意拥抱等待的寂寞。”

百佳看着我电脑里,阿拓初次带我去看小才表演的那段故事。

她已看过数十次,仍不嫌腻。

期末考再怎么不讨人喜欢,也有结束的一天。

参加完辩论社为期三天的寒训后,我暂时搬回家里过寒假,再度跟哥挤一间房间。百佳也收拾简单的行李回到节奏快速的台北,临走前还念念不忘那块拼到一半的大拼图,以及阿拓的手温。思婷在社团野营后开开心心回到久违的花莲,还带了她没有要回印尼的侨生男友一起回乡过年,想必又会发生许多新鲜事。念成则暂别咖啡店的工作跟女友飞去正在下雪的韩国,临走前还跟我借了一万块以备不时之需。

而泽于,台大放榜只上了备取,于是再接再厉,甚至搬了一箱泡面到社窝柜子里。

寒假,每天早上我要不跟阿拓、阿珠在清大泳池晨泳,要不就是带胡萝卜在交大里跑环校道路健身;下午如果老板娘没有偷懒关门,就跟阿不思到咖啡店工作;晚一点,则到花市旁的体育场看阿拓跟直排轮社的社员们打曲棍球,或是去社窝看小说陪泽于念书。

幸运的是,这段期间泽于并没有时间交新女朋友,而我也越来越习惯,跟泽于一人一半泡面这件事。

待在家里,发觉自己的东西大多堆在寝室,房间里都是哥的东西,我有种过客的奇异感觉。也因为第一次搬到外面住,跟家人相处的时间锐减不少,大家之间的容忍反而增加了许多,任何事情似乎都可以以此类推。

唯一难过的是,小青上了大学、跟阿神同居后,跟我之间的电话跟信件是越来越少,这次寒假她也是匆匆回来过个年,大年初四就又回到成大参加营队,我开始不习惯她的独立,总认为自己应该享有些友谊上不一样的特权,却又难以启齿。

或许友谊同样需要考验,只有亲情才是根深蒂固。

【10.5】

阿拓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他喜不喜欢百佳,我也没问。

因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百佳的吸引力。

更何况插手别人的爱情一向是最笨的举动,因为爱情打一开始就有答案。

但阿拓显然对我的袖手旁观开始不解。

“百佳那天牵了我的手。”阿拓浮在水面上,阿珠在一旁闭气练打水。

“我知道,她跟我说过,还眉飞色舞的。”我笑笑,靠在池畔喘口气。

“你说百佳会不会喜欢我?”阿拓抓住阿珠的两条肥腿帮她校正姿势。

“不会吧?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那天晚上很冷,我们又没戴手套,说不定是她一时手冷?”阿拓很认真的表情。

难怪百佳说阿拓的手在颤抖,原来不是紧张,而是天冷。

“一个女孩子就算被冻死,也不会轻易把手交给男生牵的好不好?笨蛋。”我又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喔。”阿拓搔搔头。

“喔?”我歪着头。

“所以百佳喜欢我?”阿拓一脸认真。

“感觉像抽奖抽中BMW吧?”我笑道,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庆贺。

“抽中了也没用,我又不会开车,改天再叫暴哥教我好了。”阿拓非常认真地回答。

“你真的是个笨蛋。”我戴上泳镜,潜入水道。

寒假的最后一天晚上,阿拓跟我自己拿钥匙打开暴哥家,挑了片“教父”。

“今天老板娘跟那个古怪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始聊天了。”我说,将碟片摆进影碟机里。

“喔?都聊些什么?”阿拓将刚买的卤味打开。

“什么都聊啊,我跟阿不思都在旁边偷听,原来那个男人是个音乐家,他的未婚妻车祸死了让他深受打击,所以灵魂常常出窍,做什么事都马心不在焉,日子过得一塌糊涂行尸走肉,样子比一开始认识的你还要糟一百倍。直到有一天不小心晃进了我们店,又不小心喝下难喝得要死的老板娘特调,这才把他给苦醒。”我说,夹了块我最爱的百页豆腐。

“喔,所以那个男人为了清醒一点,所以每天都去你们店里?”阿拓笑了出来。

“是啊,他说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有在我们店里的时间是清醒的,所以就常常来,刮风来,下雨来,任何事都阻挡不了他虐待自己的舌头。”我们大笑起来。

“好好玩,说不定这真的是命中注定耶,失去最爱的两个人藉着一杯又一杯难喝的东西相识相恋,你们这间店的名字说不定过一阵子就要换掉。”阿拓高兴地说。

“希望如此罗。”我说。

教父这部片子号称经典,也许就是因为太经典了不适合我这种小人物看,所以我嘴里含着没吃完的豆干就昏沉沉睡着了,直到我的枕头僵硬地抽动了一下,我才颟顸地睁开眼睛。

原来我睡倒在阿拓的肚子上,而阿拓刚刚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我挣扎着要起来。

“没——没关系,我正好肚子冷。”阿拓搔搔头。

我点点头,继续趴着。

但我既然知道自己是躺在阿拓的肚子上,反而就睡不着了。

睡不着,但阿拓的肚子还蛮舒服的,我就再接再厉地试着睡看看。

而阿拓以为我还在昏睡,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连电影的声音都关到很小。我不禁有些感动。

百佳如果跟阿拓这样的好人在一起了,一定会很幸福。

突然,电话响了。

“要帮暴哥接吗?”我问,在阿拓肚子上打了个哈欠。

“你没睡着?”阿拓吓了一跳。

“睡了又醒,睡不着啦——”我伸了个懒腰。

“不晓得要不要接电话,我来这里从没听过电话响。”阿拓迟疑不决。

“说不定是很重要的事?反正接个电话暴哥也不会怪你吧。”我说,阿拓点头称是,拿起话筒。

“喂?这里是暴哥家。”阿拓对着话筒说。

“阿拓!你手机关了就知道你在我那里!干他妈的快闪!”暴哥的声音近乎咆哮,连我也听到了。

“快闪?”阿拓感觉到不大对劲。

“有仇家不知道哪来我家的地址,你快点闪人!”暴哥的声音又急又怒。

“不会吧?”我跳了起来,跑到门边打开一条缝。

几个恶汉拿着长条报纸捆成的铁棒跟刀子在巷子里大步走着。

铁棒刻意刮着窄小的墙壁,发出摄人的铿铿金属声,暴风雨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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