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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个人咖啡(出书版)(19)



“阿拓你会修电器喔?”我随口问问。

“不会啊,那是开租书店的两撇修的,他什么都马会修,超厉害。”阿拓说,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阿拓你才厉害,有谁会知道一个开漫画店的老板很会修电器?”金刀婶帮阿拓夹了一块鲜笋。

是的,阿拓最厉害,谁会知道洗衣店楼上会有这样的美食。

吃饭的过程里让我最高兴的是,老板娘并没有因为煮了精致丰盛的大餐而订下许多繁文缛节,例如应该先吃什么菜还是红酒应该什么时候喝等,一切都让我们吃的随性自由,愉快得很。

“谢谢你们,今天让我大开眼界,大快朵颐罗。”我笑的跟个白痴一样。

“别这么说,以后欢迎常来啦!我老婆菜都马买很多。”金刀桑露出金牙笑道。

“对了,你们等一下要去哪里约会?年轻人现在都直接去汽车旅馆吧?”铁头摸着肚子问道。

“约会?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啦!”我有点摔倒,还汽车旅馆咧,距离我的世界真是太远太远。

“吼铁头你不要乱说,如果阿拓的女朋友跑掉你以后就别想过来吃!”金刀婶警告胡说八道的铁头。

“现在才八点半,思萤你等一下要赶着回家吗?”阿拓赶紧岔开话题。

“没啊,你有想到要干什么吗?”我无所谓,说实在的我神经也蛮大条,只想着好不好玩,没想到男女之间的邀约可能都意味着什么,但坦白说,阿拓那种憨到不行的个性也很难令我将他想太多。

“来!来我家!我唱卡拉OK给你们听!”铁头显得很兴奋,拍拍自己的光脑袋大叫:“然后让阿拓的女朋友见识一下我苦练多年的少林寺铁头功,很恐怖喔!”

我吓了一跳,然后我一点也不想见识少林正宗之铁头卡拉OK的表情被阿拓察觉,于是阿拓清清喉咙,说:“思萤,等一下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啊。”我赶紧说好,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最近在上什么电影。

于是阿拓付了三百块,带着我高高兴兴地挥别神秘的美食洗衣店。

【6.4】

“去看哪一部电影啊?去国际还是去金像奖?还是去新复珍看二轮的?”我坐在阿拓后面,迎风问道。

“今天比较晚了,改天我们再到电影院看,今天先带你去一个超屌的地方!”阿拓很高兴地说,机车就这么经过国际电影院,钻进一条馊水桶跟垃圾桶堆得到处都是的小巷,然后是几间招牌摇摇欲坠的PUB。

我不禁开始幻想,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这么阴森森的小巷里,恐怖的吸血鬼随时都会从垃圾桶掀开跑出来吓人,而鬼鬼祟祟的阿拓说不定是狼人,等一会儿月亮从乌云里露出来他就会开始变身——

“到了。”阿拓将车停在一栋破旧的老公寓楼下,放眼四周只有几只流浪狗在交配,不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相信你是好人。”我拍拍阿拓的肩膀鼓励他要当个好人,虽然这地方够恐怖了。

“我知道啊。”阿拓听得一头雾水,将机车停好,领着我走到一个开放式的悬空楼梯,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去。

那楼梯生锈斑驳,我每踩一步都觉得自己内力惊人,快要将脚底下的铁板踩穿,真是步步惊魂。

“我们要去哪里?你住这里吗?”我从上往下看,哇,大概走到第四楼。

“这里那么棒,我怎么可能住这里?”阿拓说,却从背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插进门锁孔里。

不是他住的地方,他却拿了一把钥匙开门?

门开了,阿拓摸黑将灯打开。我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房间乍看之下跟一般住家没有两样,杂物与日常用品堆得到处都是,但我注意到摆在客厅的沙发很大很宽,我用手一摸,说不上是什么质料,但可以感觉到相当柔软舒服,然而这沙发却也不是一味的松软,里面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填充物,或许是乳胶之类的东西吧,挺有弹性。

“好沙发。”我自然而然就坐下,拍拍真皮表布。

然后我发现这客厅没有任何电视,四个角落却有直立式的环绕音响,怪唬人的。

哥哥有时候会跟朋友借一些音响杂志或电脑杂志回家看,我偶而也会翻翻,看着那四座直立式音响上的品牌名称立刻发觉是高档中的最高档。

我一抬头,墙壁上装有小型的悬吊式喇叭,正上方更有一台投影机。

但最叫我惊异的是,除了地板,房间的墙上都贴满了可以吸音的泡棉隔音板,这地方的主人一定是个大行家,要不就是个常在家里开技安演唱会的大嗓门。

“想看什么?虽然这里的DVD当然没有院线电影那么新,不过真是多到不行、看都看不完,来,一起挑一片吧。”阿拓走到一整面排满五花八门DVD跟VCD甚至LD与录影带的影片墙前,专注地检视。

我火速跳了起来,兴冲冲走到阿拓身边一起挑片。

好莱坞电影、欧洲艺术片、东南亚歌舞片、各国恐怖片、百老汇舞台剧、国港片、奇奇怪怪纪录片,甚至是未成年不宜的丹麦爱情动作片等应有尽有,但我发现影片虽然多到泛滥,但排放的方式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可言,要日期没日期,要种类没种类,一时之间我也不晓得想看些什么。

“真不知道要看什么,你出选项我来决定吧?”我说,这里真是个眼花撩乱的宝藏库啊!

“好啊,一,哈拉猛男秀,二,绝命终结站,三,卧虎藏龙,四,猎杀U-571。”阿拓抬头看看我。

“听说绝命终结站很恐怖,你看过吗?”我问。

“没啊,那就这部吧!”阿拓抽出DVD放进墙角的高级影碟机里。

垂挂式的投影布慢慢下降,阿拓小心翼翼控制客厅的灯光,调暗。

我一屁股摔在沙发上乐得大叫:“好棒的视听间!可惜就缺饮料!”

阿拓猛拍自己的头,好像里面的电路板给放歪了似的:“也对,居然忘了,我去看冰箱有没有喝的吧。”说着就去一旁的厨房开冰箱,投影机正放着片头的预告片。

“阿拓这里到底是啥地方啊?你朋友的吗?”我接过阿拓递过来的可乐。

“对啊,他是个黑道大哥,一个人住很寂寞的,所以我有时候会过来跟他看电影,他啊,虽然看起来很凶,但谈到电影却是个一百分的影评跟影痴哩。”阿拓打开手中的可乐,说得理所当然。

“乱讲,说真的啦。”我锲而不舍地追问。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阿拓狐疑地看着我。

“黑道大哥?住这里?你有他的钥匙?”我张大嘴巴。

“他外号叫暴走死神,听说在南北二路都很有名的,年轻时也上过通缉犯的排行榜喔,不过他自己是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是个谦虚的人,他说联考反而比较难上榜,他试了两次什么鬼都没考到;想在黑道混出名堂就简单多了,砍几个人就可以屌很久,反而不适合拿来吹牛。”阿拓看着电影开始,一边说:“他说,我叫他暴哥就好了,钥匙也是他给我的啊,而且他觉得一个人看电影蛮无聊,所以有新片他都会问我要不要一起看。”

“暴哥——听起来是个很恐怖的人?”我快昏倒了,说不定沙发底下正躺着一具打包好的尸体也说不定。

“不会啦,他又不是整天砍砍杀杀。而且不砍的时候怎办?他这种人最寂寞了。”阿拓将鞋子脱掉,盘腿坐在沙发上:“所以他设备越买越高级,他就越发现没有人一起分享实在是很孤独,毕竟现在的社会大家都需要朋友啊。”

正当我想放弃追问的时候,房间的门喀喀打开了。

【6.5】

一个剃着精悍平头,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站在房门口,抽着菸,漠然地看着我们,然后将菸徒手捻熄。

大约四十岁的男人,眼睛像孤傲的雄鹰,鼻子上的横疤记录着狂暴不驯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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