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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夜宴(第一部)(24)



“爹什么时候回家?能赶得及中秋吗?先生做了很好吃的鲜肉月饼,盈儿先拿来给爹尝尝。”谢盈迫不及待地从哑儿手里接过食盒,取出尚留余温的食物,送到谢君恩唇边。

中秋,他都没能赶上和眼前的人过一个团圆之秋!咬一口脆香的饼,齿间舌畔的美味令他堂堂七尺男儿几乎掉落辛酸的泪。

“爹,好吃吗?”

“当然好吃。盈儿,爹可能要过很久才能回家看你,你要乖乖地听你先生和李总管的话。”抱着女儿,他惯常沉默无表情的脸动容了。

有无法抑制的不安,然而懂事的孩童尽量克制,双手紧搂住父亲的脖子,笑得很努力。

“盈儿会等爹回家的,盈儿也答应了先生不哭的,这样爹就不会为盈儿担心,想着盈儿的时候就不会太难过。”

垂首躲过谢君恩灼烫的视线,云颜吸了吸鼻子。

“果真是爹的乖女儿。”收回视线的人轻拍女儿的背,随后看向将毕生心血都奉献给了谢府的老总管,“李总管,府里的事就靠你照应着了。盈儿还小,劳你多费心了。以后……府里大小一切你都要同云颜商量,虽然未能赶得及娶她过门,但你就把她当作女主子一样看待,比起颐贝勒府,她更值得盈儿依靠。”

“老爷……”老泪纵横,经历人世诸多沧桑,他岂会不懂主子话语背后的深意,“……您放心,我定将云先生当作死去的夫人一般遵从。只是,您……您又会怎样啊?”

他又会怎样?这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谢君恩的眼睛一一注视过牢门外的每张脸,悲伤地笑了。

“我不会怎么样的,皇上昨晚亲自来过这里,他说不会治我死罪。”

“可是……”

谢君恩以眼神制止追问到底的老人,并沉声道:“李总管,带盈儿先出去吧,我要和云颜单独交待些事情。”

“爹……”谢盈几近于撒娇地恋恋不舍。

“去吧,盈儿,答应以后不让爹为你担心。”同样也割舍不下,为人父的他一直将唯一的女儿视如珍宝,然他已走投无路。

“先生……”哀求地看向另一人。

云颜摇摇头,不忍看到那悲伤的小脸而悄悄闭上眼。

“爹,要想盈儿哦,每天每天都要很用力地想才行。”明白此刻自己的撒娇毫无作用,谢盈双眼通红地被老总管拉着离开,一老一少频频回首。

脚步声渐远,彼此单独面对两人谁都未开口,俩俩相望,仅是深深地凝视对方的容颜。悲哀的眼神穿透晦暗的时空,与对方相缠绕,一定要把那熟悉深情的面容抹不去地烙在胸口的灼痛之处。

久久,久久……

她竟受不了地低声啐泣,未知结局却只为他眼中无声的绝望哀伤而心痛得无法承受。

“何必哭?我又不会死。”

“恐怕不是被流放就是被关押于此数年乃至数十年吧?”她轻声哽咽着问。

“都不是。”他握住她的手,“等天明皇上就会下旨,要我剃度为僧,直至我愿意向他低头为止。”

剃度为僧?!云颜愣住,凝住的泪滴也有着大大的惊异。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皇上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次的牢狱之灾事出何因?我只打听到有个县令告御状,说你勒索官银、私受贿赂、杀人灭口,而现在皇上竟只要你出家为僧,当中必有隐情。”

“又何必多问,云颜,时间已经不多。我现在只能说我们没成亲是大幸,这样我就不会拖累你。但有件事仍要麻烦你,那就是盈儿,我希望不管你以后嫁给谁,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照顾。她娘死得早,母亲那边的亲戚虽有权势却不可靠,所以希望你能陪着她长大成人,为她挑一家好人家,我也就放心了。”

“为什么说这些,不是还有机会还俗吗?我可以等,和盈儿一起等。”欲笑还颦,几欲断肠,又悲又气,全为他一厢情愿地为她着想。

“等,通常是一种比死更折磨人的痛苦,我不想你受这种折磨,你一向潇洒豁达,就把你我这段缘分一笑置之吧。没有缘分做夫妻,就让我把你当作故友知己将唯一的女儿相托。”

故友知己?真的可以吗?他总是以他独有的方式对待她,默默的,只要觉得是为她好。此一刻,她才后悔那日为何一时冲动而要求他给予她考虑亲事的时间。

她流泪的眼笑眯成缝,将手从他的大掌中抽出,远离了彼此暖心的体温。

“我不会当你的故友知己,只要你不死,我们总会有办法在一起。而且……我也不在乎等,我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一个我愿意嫁给他的男子,你说,为了他我应不应继续等?”

“云颜,何苦!”谢君恩长叹。

“苦不苦,我自己最清楚。”她倔强如故。

他也苦,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泪水强忍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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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46:10 PM《穿越文合集》第九章 长歌寂寥

大清夜宴1作者:叶迷

第十章 解意君怜

清华寺的剃度观礼云颜只身而去,却意外地被挡在了寺外。

“女施主,本寺已无你欲见之人。谢君恩谢大人要小僧转告女施主,勿念勿记,忘情于心。”

好一个忘情于心,也许他——谢君恩做得到,可她——云颜没办法达到彼岸的境界。悲愤交加,为何自己非要惦记着多见他一面?绝对是悲哀的结局,如此的生离,如此的老死不相往来,而那个他口中的“故友知己”的分量又能有多重?

“先生,为什么要把那些丫鬟长工都赶走呢?”谢盈纳闷的话语将暗暗悲伤和气愤的人拉回现实。

“不是赶走他们,因为咱们府里已养不起他们了,而且这谢府的宅子很快也会被卖掉。盈儿,你怕不怕跟着先生受苦?”

“为什么我们会养不起他们?为什么要把宅子卖了?”

“小姐,这事由老奴来说吧。咱们府里的吃穿用靠的都是老爷在位时的官银,老爷现在不当官了,凭着您娘也就是夫人带来的嫁妆和这些年府里财库的一些积余,我们已养不起大批的仆佣了,而且这宅子太大,养这宅子每年的花费更大。所以老奴和云先生商量把这宅子卖了,然后再买一处僻静之所,侍候小姐长大出阁。”帮着一起整理各式物品的老管家为不谙世事的小主子解释。

“这么说李总管你不会走喽?哑儿怎么办?会把她再卖给别人家吗?”

“老奴这一大把年纪到哪儿都没人要,所以就跟随小姐到死了。哑儿当初是老爷见她可怜买下的,看在她跟着小姐多年的情分上老奴没有卖她,想让她继续跟着小姐,小姐您看如何?”

谢盈大松一口气,如果身边除了云颜之外还能有其他自己信赖的人陪着,心中因见不到父亲,又要搬迁的不安才稍稍有些消除。

“云先生,五贝子颐祥在府外要见您。”哑儿如蚊鸣似的声音叫厅内的三人吃了一惊。自从谢君恩出事以来,颐贝勒府的亲戚尚未一人来此探望,平素里最常来此串门的颐贞格格也匿了踪影。

“五舅?他做什么只见云先生一人?奇怪。”谢盈不满地咕哝。

朝她温柔地笑笑,云颜便转身出府。她正想找颐贝勒府的人好好问问,有关谢君恩此次被下旨剃度闭关思过的内情。

转入秋高气爽的时节,金灿灿的日光下,一身精装打扮的颐祥颇有风姿地迎风站立。见佳人跨出大门,便讨好地上去相迎。

“云颜,你叫我好等。”

笑得几分敷衍,她刻意拉远两人的距离。

“是吗?五贝子何以不进府,盈儿还在里面吵着要见五舅。”

“嘿嘿嘿……”以干笑掩饰心虚,“那个听说要把谢宅卖了,里面想必乱成一团,我就不进去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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