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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代3.0刺金时代(出书版)(59)



我找到了坐在墓地边石头长椅上的顾里,从她一片酡红的脸上来看,我知道她已经喝垮了。因为她如果只是微醺的话,那么她脸上的粉底的遮盖力应该能维持住她白皙的肤色。况且她脚边一字排开的三个空红酒瓶,就是犯罪证物。

我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我看起来就是一座富士山,脸上挂着雪,内心烧着浆。我恨不得吐出火来把她精心雕琢的头发给一把烧光然后送她到峨眉山上去当尼姑。

“林萧,我破产了。”

我还没来得及吐火,顾里就兜头泼了一桶冰水下来。

我撑住自己的肾勉强站稳,难以相信我自己的耳朵。

后来,我每次回忆起那个夜晚,我都觉得非常地不真实。也许是墓地这样本来就另类的场地,再加上夜半三更的诡谲气氛,让我始终不相信那一切是真的。那个夜晚,就仿佛一个从头到尾铺垫着密密麻麻的伏笔和悬念的电影的最后五分钟。我们的人生在那个夜晚昭然若揭,所有的秘密都像是无数的牡蛎贝壳般,被一阵浑浊的巨浪冲上了海滩,搁浅在光天化日之下。整个天地间都弥漫着被太阳蒸腾起来的巨大腐臭和腥骚气味。

“你的意思是说,你爸爸从曾经的盛古公司里挪用了七千多万的公款,但是这笔钱却不翼而飞了?”我没想到事情的开头竟然会追溯到那么久以前,那个时候顾延盛还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商业巨子,顾里还只是一个在学校里把财经杂志当八卦周刊看的富二代。

“对,说起来有一点复杂,我爸爸一开始是以员工及股东的医疗保险费用形式,连续累计了好几年,在整个数字累计到了七千万左右的时候,他把这一笔钱进行了第一次转换。本来公司内部的保险费用,历来就是所有企业的边缘灰色地带,这种金融手法的操作本来就和‘洗钱’二字一线之隔。在那之后,这笔累计了好几年的巨款,就开始不断地进行着各种金融衍生品的买卖交易,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在翻阅公司没有被《M.E》收购之前的财务报表,我不得不说,顾延盛是个天才,他将七千万的巨款经过种种看上去是良性、但实则带有剧毒的金融衍生品多次交易之后,这笔钱就不翼而飞了。哦不,这样说不对,应该说是,他将这笔钱从财务报表上彻底抹去了。一般的会计,甚至是《M.E》在对我们进行投资尽职调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这笔巨大的亏空。”

我已经有点听不懂了,我觉得这种对话只能存在于顾源和顾里之间,你用计算机语言去写一本小说,你能指望安妮宝贝能看懂么?就像你不能指望着那些每天玩期货玩做空的投行精英们,能欣赏得了:“月光下,我轻呕。我需要新鲜的菜蔬,和安宁。但我只是一个这样的女子。她。亦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我揉了揉太阳穴,问她:“既然这笔钱在《M.E》收购你们家公司之前就已经赔光了,那怎么会牵扯到你现在破不破产的问题呢?”

“我刚说了,我爸爸并不是赔光了这笔钱,他只是抹去了这笔钱存在的痕迹。也就是说,这笔钱还在的,只是不知道去了哪儿。如果有人要较真儿,上升到经济犯罪的程度去查公司的财务状况,也是能查出来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窟窿没有填上的。用比较简单的话来说,就是那个窟窿还在,只是上面盖了一层纸板,上面种了花种了草,没有人知道罢了。但是这洞太深了,谁要是一脚掉下去,那就是死。”顾里又喝光了一杯红酒,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喝醉,说起这些仿佛毕业论文般复杂的内容来头头是道的。当然了,这是她的老本行,就像流在她身体里的血一样,我相信就算她睡着了,她在梦话里也是可以条理清晰地做一个小时《公司财务管理艺术》的专题报告的。

“那现在有人发现了这个窟窿?”我似乎有一点听懂了。

“对。”顾里的眼睛望着远处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她漆黑的眸子里一丁点儿亮光都没有,“宫洺前天晚上告诉我的。然后白天给了我一个档案袋,里面装着各种调查好的财务数据,说简单一点,那个档案袋可以看成是我的破产申请书或者逮捕令。我直到今天,才想明白,宫洺他们一家人,竟然不动声色地布出了这么大一个局。”

“布局?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圈套?你不是说是你爸爸挪空掉了那笔钱么?”我又听不懂了,我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企图让自己的智商稍微振作一些,“那对付你干吗?”

“对付我?林萧,你错了,我根本不重要。他们的目标是我父亲留下的整个企业。当年他们以并不算低的价格收购了我们公司的一部分股份,那笔生意本来看上去对他们来说,就不太划算,以我对Constanly家族的了解,他们从来不做不赚钱的生意,更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我那时想破了脑袋,也没弄明白他们到底要干吗。那时我也只能简单地认为,他们是为了完成产业上下游的整合,所以不惜开出高价来收购我爸爸的公司。但是,我现在知道我错了,他们要的不是我们公司的一部分股份或者控制权这么简单,他们要的是我爸爸留下的一切,包括那块价值七千万的肥肉。”

“你怎么知道的?”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猛地灌了下去。我实在需要给自己壮壮胆。不过我不是因为害怕墓地里闹鬼,鬼有什么好可怕的,就算他们全部从坟墓里爬出来扯我的头发,我现在都不害怕了,我害怕的是接下来会从顾里口中听到的秘密。她牙齿间都是葡萄酒残留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喝完血的妖怪。

“在宫洺把那个档案袋递到我的手,他也同时掀开了他剩下的底牌,他开出了价码:他可以负责帮我把这个窟窿填平,但代价是我手上、顾准手上、我妈手上,以及我那个从未谋面的亲妈手上所有盛古旗下剩余的股份。”

我有一种电影快要放到最后的窒息感。

“在宫洺对我们公司展开调查的时候,其实我也没闲着,我也在利用财务总监的职务之便,查询着《M.E》在收购我们公司之前的财务情况,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么?”顾里讥诮了一下,又倒满了一杯酒。

我没有说话,只是闷头喝酒,我知道她一定会继续说下去。

“我发现《M.E》公司的财务状况,和我们公司竟然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窟窿,精彩吧?这他妈简直像香港的连续剧一样。而且他们的窟窿明显比我们要大,大概有上亿的资金人间蒸发了。我敢肯定我爸爸和宫洺的爸爸是认识的,而且他们两个人联起手来操作了一件非常了不起,也非常挑战法律底线的秘密计划。但是我爸却突然死在了高架上,他还没有来得及完成这个秘密,就搬到这里来常住了。”顾里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墓碑。

“那你也可以威胁他们呀!”我突然觉得顾里的话不合逻辑,“既然他们也有这样一个窟窿,那要破产大家一起破产,要坐牢大家一起坐牢啊,我不信他宫勋会不爱惜他们Constanly集团那么华丽丽的羽毛。”

“你错啦。你威胁不了他们的。”一个低沉而磁性的男人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立刻毛骨悚然、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顾里身上,紧紧抱住她的脖子死命尖叫。我真的是吃奶的劲儿都叫出来了,我从腹腔到喉腔甚至颅腔都在一起共鸣!我觉得我快要赶上宋祖英了。

顾里在被我勒死之前,用她犀利的水晶指甲猛掐我的乳房,我因为吃痛且羞愤,不得不松开了手,这个禽兽!在我跌坐到石头长椅上时,我从眼皮缝里看见了站在我面前穿着黑色大衣,看起来就像一个守夜人一样的Neil。

我确定自己喝醉了。“鬼啊!!!”我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然后Neil一把把我搂了过去,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当我的脸结实地贴在他同样结实的胸肌上时,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还好,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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