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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盈点点头。
一抬头,看见小郭站在祠堂门口。
他笑笑,‘你一个陌生外姓女,怎么跑到人家宗祠里站著?’
‘你都听见了?’
‘你有什么好主意?’
子盈抬起头,看到屋檐上两条神气活现的飞龙,每一块瓦当,都叫子盈赞叹。
‘回写字楼把图则摊开重新研究。’
两人已汗流浃背。
向映红则声嘶力竭。
不过,汽水点心一扫而空,纷争暂时平息。
那盛大叔说得出做得到,他躺在祠堂门口听收音机。
他在听弹词节目。
子盈只听得一把女声清脆地在琵琶伴奏下唱:‘窈窕风流杜十娘,自怜身落在平康,她是落花无主随风舞,飞絮飘零泪数行……’
子盈点点头,吊颈也需透口气,苦中作乐,份属应该。
大叔自言自语:‘今日人人向钱看,谁还理会这些破瓦烂砖。’
子盈与小郭回办公室。
他向老板汇报情况。
小郭措辞很有趣:‘……我们不想用武力解决,免留后患。’
子盈埋头用电脑绘图。
向映红过去看,‘咦,这是什么,你想怎样?’
小郭百忙中也过来看。
向组长说:‘你想向他们低头?万万不可,刁民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一于秉公办理。’
小郭看一看假想图,‘嗯,把祠堂当古迹放大堂内,大堂面积少三分一。’
子盈说:‘向组长去过大英博物馆未?有一座希腊古庙,就被英人搬至馆内重组,这所祠堂亦可保留成为游览点,玻璃屋顶光线正好配合气氛。’
那帮抗议迁拆的人呆住了。
向映红顿足,‘时间已经逼切,工程赶不及做,需巨额罚款,你们搞什么?’
小郭说:‘向组长,由我负责,先清理现场,把田螺车及棺木搬走。’
‘这是暴徒行凶证据!’
‘派出所会得处理。’
忽然有人抬来几箱矿泉水及汽水,还有饱点小食。
子盈蹲到那帮人面前,‘请问,谁愿意出来讲话?’
忽然有一口痰朝她飞来,子盈闪避不及,正中胸前。
子盈叹口气,‘不说话,谁会知道你们想怎么样?在这里坐一辈子也不管用,放下成见,诚心谈判是正经。’
忽然有人站起来,‘我来说话。’
这种场面,其实同环保人士抗议伐杉木差不多。
‘我们这里的人,都姓盛,祠堂有百多两百年历史,我们不能看著它拆卸。’
‘可是,建筑商已付出地价,向有关人士作出合法赔偿。’
‘那是官商勾结,并无征询我们意见。’
‘你们可是想发展商再补地价?’
‘不,宗祠无价。’
‘法律是法律。’
那代表露出极痛心的样子来,堂堂大汉,忽然落泪。
子盈轻轻推开祠堂大门。
两扇门足有廿呎高,榫头仍然灵活,一打开,光井落下的一线阳光照在青砖地上,出奇宁静幽美,子盈忍不住走进去。
外头闹的天翻地覆,祠堂里头却这般幽静,始料未及。
子盈虽不姓盛,却也毕恭毕敬。
大汉跟在她身后。
子盈看到一排排神位,密密麻麻写著名字,每一块都代表一个人,祠内横梁大柱,本身就是历史文物,但是在一个有著五千年历史的国家,一间小小两百年的祠堂算是什么。
子盈细细察看,对建筑物的设计与陈设有说不出的喜欢。
她问:‘祠堂里没有女性?’
‘是。’
‘为什么?’
那大汉一怔,‘规矩如此。’
子盈笑,‘你母亲、妻子、女儿,均是女子,没有女子,何来男儿?’
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大汉不想讨论这种问题,但是,这打扮朴素,语气温和的少女,有一种亲切的神情,他愿意多讲几句。
他答:‘女儿总要嫁出去,变成人家媳妇,故此,祠堂里不设女子名字。’
‘听说有事,可请出祖宗主持公道?’
‘不,长辈借祠堂公告大事,以及调解纷争。’
‘近两百年,见证不少事:太平军、义和拳,一次及二次大战,八国联军,中日战争…’
大汉像遇到知己,‘可不是,连文革时都幸保不失。’
‘那时,你们怎样做?’
‘不待人动手,我们自己先急急把祠堂拆掉,一块一块收藏起来。’
‘呵。’
他非常沮丧,‘没想到今日被万恶的金钱推倒。’
子盈忍不住咧开嘴笑。
‘你叫一班手足回去,我们慢慢谈。’
‘谈什么,要就拆,要就不拆!’
‘大叔,你讲的对,但是为什么不拆,如何才可以不拆,那过程,你总得知道。’
他想一想,‘我叫盛泽安,小姐,你是谁?’
‘我是香港华南建筑公司的职员。’
‘你可是杜步民的走狗?’
‘我还没见过杜先生,我与郭先生都是建筑师。’
‘你好说话,那个向映红同我说,十分钟就可以把祠堂铲光了。’
子盈看著他笑,‘你送她棺材,她当然赠你铲泥车。’
大汉居然不好意思,搔头。
他忽然颓丧,‘你说,祠堂是否气数已尽?’
‘这样精致的文物,摧毁真正可惜,请给我们时间做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你不是故意拖延吧。’
‘拖下去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叫兄弟回去,我自己,睡在祠堂里,要铲,把我一起铲走,免得有人摸黑有什么动作。’
子盈点点头。
一抬头,看见小郭站在祠堂门口。
他笑笑,‘你一个陌生外姓女,怎么跑到人家宗祠里站著?’
‘你都听见了?’
‘你有什么好主意?’
子盈抬起头,看到屋檐上两条神气活现的飞龙,每一块瓦当,都叫子盈赞叹。
‘回写字楼把图则摊开重新研究。’
两人已汗流浃背。
向映红则声嘶力竭。
不过,汽水点心一扫而空,纷争暂时平息。
那盛大叔说得出做得到,他躺在祠堂门口听收音机。
他在听弹词节目。
子盈只听得一把女声清脆地在琵琶伴奏下唱:‘窈窕风流杜十娘,自怜身落在平康,她是落花无主随风舞,飞絮飘零泪数行……’
子盈点点头,吊颈也需透口气,苦中作乐,份属应该。
大叔自言自语:‘今日人人向钱看,谁还理会这些破瓦烂砖。’
子盈与小郭回办公室。
他向老板汇报情况。
小郭措辞很有趣:‘……我们不想用武力解决,免留后患。’
子盈埋头用电脑绘图。
向映红过去看,‘咦,这是什么,你想怎样?’
小郭百忙中也过来看。
向组长说:‘你想向他们低头?万万不可,刁民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一于秉公办理。’
小郭看一看假想图,‘嗯,把祠堂当古迹放大堂内,大堂面积少三分一。’
子盈说:‘向组长去过大英博物馆未?有一座希腊古庙,就被英人搬至馆内重组,这所祠堂亦可保留成为游览点,玻璃屋顶光线正好配合气氛。’
大家面面相觑。
‘反正已经买下来,拆掉可惜,这里开一条通路,优待盛氏后人自由出入。’
郭印南讶异到极点,‘这么古怪设想真正只有自幼接受西方自由奔放教育模式的人才敢提出。’
子盈笑,‘同盛大叔说,以后可不怕日晒雨淋了。’
‘我且同杜先生接触。’
向映红看著子盈,‘他们用痰吐你,你为什么帮他们?’
子盈笑笑说:‘他们并不认识我,我们之间无恩怨,古文物属于全球,应该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