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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盈与小郭回办公室。
他向老板汇报情况。
小郭措辞很有趣:‘……我们不想用武力解决,免留后患。’
子盈埋头用电脑绘图。
向映红过去看,‘咦,这是什么,你想怎样?’
小郭百忙中也过来看。
向组长说:‘你想向他们低头?万万不可,刁民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一于秉公办理。’
小郭看一看假想图,‘嗯,把祠堂当古迹放大堂内,大堂面积少三分一。’
子盈说:‘向组长去过大英博物馆未?有一座希腊古庙,就被英人搬至馆内重组,这所祠堂亦可保留成为游览点,玻璃屋顶光线正好配合气氛。’
大家面面相觑。
‘反正已经买下来,拆掉可惜,这里开一条通路,优待盛氏后人自由出入。’
郭印南讶异到极点,‘这么古怪设想真正只有自幼接受西方自由奔放教育模式的人才敢提出。’
子盈笑,‘同盛大叔说,以后可不怕日晒雨淋了。’
‘我且同杜先生接触。’
向映红看著子盈,‘他们用痰吐你,你为什么帮他们?’
子盈笑笑说:‘他们并不认识我,我们之间无恩怨,古文物属于全球,应该珍惜。’
向组长不出声。
他们工作到太阳落山。
小郭找人买来食物,摊开,香气扑鼻,子盈象是被人拿中了穴道,‘这是什么?’
‘生煎馒头,油豆腐粉丝汤,肉丝炒面。’
子盈哗一声,探头进碗,大快朵颐。
向映红看得呆了,她有点踌躇,努力向西方学习的她是否应拿程子盈作榜样?
稍后,郭印南接了一个电话,‘是,是,’他抬起头,‘杜先生与岑先生明早到上海。’
‘那么,我们通宵赶工。’
清晨,太阳升起,他们又去吃大饼油条,不能睡,就只好不停吃,否则会倒下来。
子盈带了食物去探盛大叔。
她蹲下同他说:‘杜十娘最终怎样?’
盛大叔边吃早餐边吟:‘……在青楼,识得个李公子……’
子盈摇头,‘一定死,怎么可以靠人,既然有百宝箱,立刻替自己赎身,继而学做生意,岂非妙哉。’
‘小姑娘你真有趣。’
‘来,听听我们的计划。’
子盈把他当自己人,将图则摊开,一五一十,解释他听,‘真幸运,祠堂竟刚巧落在大堂位置,如果在电梯槽,则救不回来。’
盛大叔一口食物卡在喉头,吞不下去,忽然又哽咽了。
子盈微笑,‘喂,英雄流血不流泪。’
‘只因未到伤心处。’
‘这是一宗好消息。’
他放下食物,站起来,双手垂直,唱个诺,‘程小姐,你真由上天差来帮我盛氏。’
‘不过,祠堂落在大厦之内,就由人家代管,人家的规矩,你们要遵守。’
他吁出一口气,‘也只得这样了。’
‘老板一会儿来,我去游说他,你等消息。’
‘是……。’他对这小姑娘十分服贴。
子盈连忙回酒店梳洗。
算一算,已有两日一夜未睡,奇怪,也不觉累,她看一看床上,有点迟疑,知道不能碰,一眠就起不来了。
小郭提著一壶咖啡过来,他更惨,连坐都不敢坐;对子盈说:‘杜先生乘私人飞机自上海飞来,我替他说起保存文物一事,他很赞成。’
他已梳洗过,身上汗迹汗臊消失,又回到文明,斯文有礼,但是,子盈恍然若失。
想到这里,她忽然脸红。
年轻真好,不眠不休,面色依然红粉绯绯。
这时,他的手提电话响起来,他听了两句,答:‘我们马上来。’
他拉起子盈的手就走。
向映红比他俩早到,亲自帮杜先生斟茶。
那杜先生是业主,有最后决策权,他看过计划,哈哈大笑。
‘一定是子盈的主意,性尧兄教导有方。’
顺水推舟,与王家多搭一层关系。
向映红露出极端艳羡的神色来。
子盈本人有一丝惆怅:是吗,不是她的设想优良吗?又只是因为舅舅?
算了,只要目的达到,管它呢。
杜先生只能逗留一小时,他签了字,以茶代酒,‘预祝计划成功。’
没有人把烧焦田螺车及棺木的事告诉他。
岑宝山陪著他的大业主一阵风似卷走。
大家这时忽然从心底累出来,摊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子盈说:‘我出去一趟。’
向映红笑问:‘你还走得动?’
‘去把好消息告诉盛大叔。’
向映红嗤之以鼻,‘他们!’
‘你好像一直不同情他们。’
‘我实事求是,建设城市,发展国家,我国五千年历史地面上,往下掘,不知多少古物,大半国宝级,一不能改进民生,二不能提高国家声望,依我看,用处不大,倒不如新建设有用。’
郭印南不想她们深入讨论,‘子盈,我陪你走一趟。’
他们一到地盘,盛大叔就叫人放起鞭炮来。
一时红纸屑四溅,非常热闹。
大叔双眼红红,他轻轻对子盈说:‘事情解决,我明天做什么好呢?’
子盈顽皮地笑笑,‘你可去策划抗议另一宗文物拆卸呀。’
一言提醒梦中人,他又露出笑脸。
动土机铲泥机又再开出来。
大家松一口气。
子盈说:‘我肚子真的饿。’
‘我带你去吃好的。’
他们在街角就坐在圆凳上,小贩盛出一碗咖喱牛肉粉丝,光是那香味,就叫人垂涎三尺。
‘上海怎会有咖喱?’
‘同香港一样,大都会各族裔汇聚,印度人叫红头阿三,俄国人叫罗宋瘪三。’
‘嗯,嗯。’子盈的嘴没有空。
然后,她回到旅馆,同母亲通过电话,?一声倒在床上,睡了整整八小时。
由向映红把她推醒,‘子盈,醒醒,带你去观光。’
子盈揉揉眼,疲慵地靠床上。
向映红看著她,‘我是你,就不会这样子辛劳工作。’
‘我想靠自己。’
向映红嗤一声笑,‘靠自己?’
子盈纳罕,‘我的确是靠自己。’
‘是吗,我还以为你靠家势,父母栽培你往外国受最好教育,然后,舅舅是赫赫有名的性尧先生,喂,你靠自己?’
她言之有理,子盈并不动气。
‘不过,比起一般香港女,你算用功上进的了。’
‘咦,港人一向用功勤力。’
‘瞎!’
‘你有不同的意见?’
‘港人这几年被过去胜利冲昏头脑,疏懒得很,会说英语,会穿名牌,会看日剧,自以为是高级华人,中国、东南亚都要朝伊拜,老实说,这些日子,大家也进步了,现在看,不怎么样。’
‘哗。’
‘港人已不能吃苦,不懂应付危机。’
‘不至于如此。’
‘子盈,我们不吵架,来,出去走走,我教你看大上海。’
子盈没好气。
‘还有,我先跟你说话,郭印南是我的人。’
‘什么?’
‘我第一眼就喜欢郭印南,你别图染指。’
子盈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母亲除去打牌,也喜欢读一本叫红楼梦的古书,里头有个角色,叫王熙凤,大概是照著向映红写的。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一年之内,我一定会成为郭太太。’
子盈别转面孔。
小郭刚好推门进来,子盈又笑。
子盈根本没有时间观光,不过,小郭带著她四处吃得嘴都刁了:面拖黄鱼、醉蟹、黄泥螺、炒青子、蛤蜊炖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