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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眼睛最真(17)



少群喃喃说:“胡氏全家有病。”

只听见朱警官问:“胡先生在什么地方?”

“他在欧洲谈生意,不能够来,”

接着,胡太太转过头去,盯着女儿,“说,智敏,你杀死了思敏,这是你昨夜亲口向我承认的事,呵,我真痛心。”

那口气里仿佛没有真实悲哀。

胡智敏照着母亲指示招供:“思敏威胁我,她要我让出未婚夫,我一时激动,射杀她。”

朱警官说:“医官会替胡小姐作精神检查。”

胡智敏喃喃说:“我杀死思敏,妈妈,”她忽然转向胡太太,“思敏说她是我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少群叹口气,“她更糊涂了。”

“胡先生真的不在本市?”立铮问。

“他为赚钱而活着,他生命中没有其它,坚信金钱万能,割开他的大动脉,流出来的是一串串$符号。”

立铮说:“让我们去找主控官尹绍明。”

她们约他在侦探社见面。

尹绍明了解整件事之后,轻轻说:“凶手不是胡智敏。”

少群鼻子发酸,“我也那样想。”

“她从什么地方得到那支枪,现在枪又在什么地方?没有答案。”

“那么,胡张宝珠是推她出来顶罪,了结此案。”

“以胡智敏目前情况,连误杀都不成立,陪审员会判她接受精神治疗。”

立铮忽然宣布说:“婚礼已经取消了。”

“什么?”

“请看报纸头条。”

经济版上斗大的字:余氏绝处逢生,获日本财团大力注资。

“呵,不需要胡家协助了。”

“难怪胡太太会带智敏来认罪。”

“不,胡张宝珠带智敏上来是因为我们实在追得紧。”

立铮说:“弃卒保帅。”

尹绍明说:“你们最好去探访胡张宝珠一次,我如果不是主控官,我也会去。”他告辞。

立铮与少群心中有数。

胡夫人会让她们进屋吗?人的心理十分奇怪,如果她是清白的,她会拒绝骚扰:已经受够了,没有必要再敷衍任何人,但,如果她心里有事,反而会招待她们,因为,她也想知道苏少群与黄立铮有什么发现。

立铮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去胡宅,把胡夫人自床上拉起来,趁她尚未清醒,突击她。

少群心情有点沉重,坐在沙发上翻阅不相干的时装杂志。

立铮在读心理学家弗洛依德大作。

少群知道立铮是弗洛依德信徒。

忽然少群说:“立铮,你看。”

她摊开一页广告,立铮看到一男一女背着读者靠在露台栏杆上看风景,远处,是纽约的中央公园,男子双臂紧紧抱着女伴的腰身,脸靠在她背脊上,女子手里握着一只小小淡蓝色盒子。

“这是铁芬尼珠宝公司的广告。”

“是,立铮,有无异性曾经这样拥抱过你?”

立铮到这个时候才明白少群的意思。

半晌她才说:“从来没有。”

少群颓然,“浪漫已死。”

“我也没有那样纤细的腰身。”

“胡说,所有被爱的女子都是美女,你不漂亮吗,那是因为还没有人爱你。”

立铮笑了。

少群说,“这张照片触动了我的心事。”

“感情这件事,要不有,要不没有,可遇不可求。”

少群唏嘘,“我想我是属于没有那种人。”

“太早下结论了。”立铮劝解她。

少群苦笑,“谢谢你安慰。”她合上杂志。

她俩聊天到深夜,喝光一打黑啤酒,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一照镜子,脸肿眼浮,真正难看,逐忙敷冷水。

幸亏侦探社里有淋浴装置,两人匆匆梳洗出门。

到了胡宅,管家来开门。

他认得少群,“苏小姐,是你,可有预约?”

“没有,但我想见一见你们太太。”

背后有声音传来,“什么事?”

姜真是老的辣,她俩一抬头,只见胡张宝珠一大早已经化好浓妆,头发一丝不乱,穿着套装高跟鞋,站在玄关里。

真有她的,两个妙龄女子反而蓬头垢面。

“管家,让两位小姐进来。”

立铮看了少群一眼。

少群问:“胡太太,智敏呢?”

“在羁留病房接受精神检查。”

“那你要忙着取消婚礼了。”

谁知胡张宝珠仰起头,骄傲地说:“刚相反,婚礼如期进行。”

立铮扬起眉毛。

胡太太说下去:“是进和的意思,他真心爱智敏,无论发生什么,他的心不变。”

立铮与少群两人无比讶异。

这时,余进和从书房出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十分悠闲的样子。

呵,两亿美元的嫁妆竟有这样大的作用,抑或,胡家又再添上一亿?

少群轻轻说:“余先生,我很感动。”

余进和谦逊地答:“这是智敏最需要我的时刻。”

少群凝视他,“你不嫌弃她,真正难得。”

余进和笑了,“你们把我看得太伟大,事实上你们也有留意社交版上诸名媛吧,智敏的确有智障,但那票女人更似白痴,我并无损失。”

少群听了,差点没嗤一声笑出来,别转了头。

余进和有点道理。

“你父亲怎么想?”

“父子之间总有谅解的方法。”

少群点头,“你很好,余先生,我起先看错了你。”

“没有关系。”他一鞠躬,转身走出会客室。

胡太太问:“两位,还有什么问题?”

语气已经非常严厉。

少群轻轻说:“胡太太,让婚礼顺利举行吧。”

“你说什么?”

“胡太太,你若不爱智敏,还有谁会爱她。”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少群看着她,声音更加轻:“是你的手枪吧,用来自卫,没有执照,那天晚上,思敏威胁要公布她的真正身份,她不再稀罕做外婆的小女儿,在玄关,你们挣扎撕打。”

胡张宝珠瞪大双眼,盯着少群。

“思敏夺门而出,你取了手枪追出去,你从来没喜欢过这个孩子,为了她,你费尽心思,受足了气,你讨厌她到极点,那天晚上,她跨过最后防线,她该死,在门外你叫住她,她转过头来,你对牢她太阳穴开枪。”

苏少群的话似火炬,胡太太的脸象一具腊制面具般缓缓融化,她五官扭曲。

她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女孩根本不应活在世上!”

“你不是上帝,胡太太。”

“我爱智敏,我不忍看她一次又一次受伤。”

“不,胡太太,你最爱自己,地球上没有比你更重要更珍贵的人了,丈夫子女,不过用来衬托你的地位,任何人阻止你往上爬,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胡太太混身颤抖,她恐惧地流下眼泪,脸上浓妆溶化,面具垮下来。

管家匆匆报告:“太太,朱警官来了。”

立铮说:“少群,我们走吧。”

接着进来的是胡华灼与女儿胡智敏。

那富商不置信地看着与他生活多年的女人,“是你?”原来这是一只怪兽,他俩聚少离多,从头到尾彼此都没看清楚过对方。

胡智敏呆呆地看着母亲,忽然明白了,流泪,躲到父亲身后。

朱警官冷冷说:“胡太太,这是搜查令,我们相信你仍藏着凶器。”

少群与立铮打开大门离去,松一口气。

胡宅里边气氛阴暗,有强烈压逼感。

少群说:“这种时候,最好去看一出轻松胡闹的爱情喜剧。”

“现在我才明白这类电影卖座的原因。”

她俩并没有去看戏,回到侦探社,少群忙着做报告,立铮因觉透不过气,躺在沙发上休息。

案件结束了。

过两日尹绍明来探访她俩。

“两位好。”

少群问:“有什么消息?”

“做我们这一行,什么消息都叫人不愉快,净与罪行打交道,心情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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