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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好吗?”
“已脱险,一切正常,仍在医院接受观察。医生说真是大幸,差三分钟就会脑部缺氧,做人工呼吸那位居功至伟。”
“哪里哪里。”
“展航呢?我想见见他。”
“上音乐课去了。”
事后展翅问:“不是展翘也有份救回那孩子吗?”
展翘笑答:“我们不算,当事人只看见英俊小生。”
“语气好似酸溜溜。”
“早已习惯,不会吃醋。”
于先生直赞:“展航真勇敢。”
他姐姐笑:“这几晚他一直做噩梦,说是无论如何救不活囡囡,吓出一身冷汗。”
于展航比往日更加沉默,时间大部份用在功课上,不过也约李伟谦打篮球。
“叔父问你几时去试琴?”
“明天就可以,请代约。”
“我把地址给你,他住宁静路一号。”
一听就知道那种地段与现实世界不挂钩,除非真的打仗,炸弹落下来,否则,民间发生什么,都与屋主无关。
于展航准时去按铃。
他已长得比一般少年人高,神色也较为稳重,看上去比真实年龄大了几岁。
佣人启门,请他进去。
展航在会客室等了没多久,一位满面笑容的中年男子左右手各拎着把小提琴出来,想必就是他好友的叔父李举海。
展航立刻站起来称呼。
“千万别喊叔叔,叫我汤默士。”
展航笑了,中年人都怕老。
“你比伟谦成熟。”
展航目光已落在那两把好琴上,难舍难分。
那保养甚佳的中年人说:“老实同你讲,我是一个生意人,不懂音乐,可是喜欢欣赏。这几把琴,是我最佳投资,十年前买进,每年增值十个点,不过,就此搁着到底可惜,你来试试音。”
展航接过,调校一下,拉了一首巴哈的《小步舞曲》。
李君一听,立刻赞好:“节奏明快欢愉,隐约让我听到衣香鬓影,裙裾率悉,演释得好极了。”
展航微微一鞠躬。
“同哪位师傅学?我介绍名师给你。”
就在这个时候,有活泼的女声问:“是谁奏的《小步舞曲》,我都想跳舞了”。
李君哈哈大笑:“这把史特拉底到底不错。”
看得出他踌躇志满,正在人生最得意之际。
一张秀丽的鹅蛋脸探进会客室,大眼睛宝光流动。
只听得李君叫她:“福棋,进来。”
她轻轻走进来,原来身上穿着桃红色吊带束腰大蓬裙,细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像杂志上的剪贴女郎。
年轻的于展航生活经验不够,一声李姐姐几乎就要出口,他以为二十一二岁的她是汤默斯李的女儿。
“福棋,这是于展航小朋友。”
她态度热昵地贴在李氏身边,这时,展航才明白,他俩是密友。
他并没有吃惊,在他那个年纪,根本不知道这类关系中,男方需付出什么,女方又得拿什么去换。
他说:“琴真的好,不过,目前还用不着。”
“将来,你登台演奏的时候,我愿意借你。”
“好极了。”
那位段小姐却说:“小朋友,可否让我再饱耳福?”
那样一个可人儿开口,叫人怎么拒绝!展航童心大发,拉了一首叫《请多吻我》的流行曲。
这热情洋溢、充满盼望的曲子由他师兄教会:“比较讨女孩子欢心,将来一定用得着。”
没想到第一次奏出会是在一个陌生人家里。
师兄那时还幽默地说:“即使在街边演奏,也是流行曲才可多得几个铜板。”
段小姐大力鼓掌:“太悦耳了。”
李君问女友:“你想学吗?”
她扮个鬼脸:“那多辛苦。”她问展航,“你学了多久?”
“八年了。”
“是因为兴趣?”
展航笑:“天才早在五六岁就登台录唱片了,我不过课余自娱。”
段小姐笑道:“那么会讲话。喝了下午茶再走好吗?”
“好是好,不过已约了伟谦打球。”
李君说:“伟谦同你在一起,我也放心。”
展航告辞。
正想往公共汽车站走去,一辆跑车停在他身边。
一看,正是美丽的段小姐:“我载你到市区。”
敞蓬车迎风疾驶,少年于展航一路维持沉默。脸上忽然感觉到凉意,原来是下雨了。
雨水渐密,扑打在脸上,感觉十分浪漫,那么漂亮的女郎倒是不怕雨。
车子驶到市区,她让他下车,轻轻说:“那首歌真好听,我永远不会忘记。”
展航礼貌地答:“谢谢你。”
这个时候,她才按钮升起车蓬。
展航应约与李伟谦打球,半场休息,李说:“你见到那些名琴了?”
“是。”
“你也见到段福棋了?”
“是。”
“所以男人要努力赚钱,你看,有了钱,什么都有。”
展航笑:“你家是生意人,自然那样想。”
“叔父为段福棋离婚。”
“是吗?”
“我妈妈同情婶婶,不喜欢她。”
“开头,我还以为她是你表姐。”
“她才二十岁,的确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展航拍着球:“来,别管大人的事,我们且打球。”
可是那天晚上,他梦见段福棋晶莹的大眼睛凝视着他,并且说:“小朋友,再拉一首跳舞音乐。”
醒来后涨红了脸,耳朵烧得透明,半日不退。
功课渐渐吃重,一上高中就得准备升大学。大哥到加拿大安大略省升学,展航与父母、展翘去送他。
于展翅的小女朋友哭过了,脸肿了,楚楚可怜。
于展翘面子上很客气,心底却不同情那女孩。
她同母亲说:“讲明叫展翅,一定飞得远且高,这一去,一直念到博士,起码十年八载。”
于太太发怔:“被你这样一讲,我倒是不舍得了。”
“家里没了他,势必静很多。”
展翅头也不回地奔向前程。
那女孩子低着头往门口走。
还是于太太客气:“婉微,送你回家。”
那女孩倒也明理:“不用了,这里乘车很方便。”黯然独自地离去。
“展翅会写信吗?”
“咄,写功课还来不及。”
“我想也必定如此。”
“过些时候来送展航的女孩一定更多。”
展航不以为然:“我必不叫人伤心。”
他大姐笑:“不过,人家可是心甘情愿,为失恋而失恋,为失意而失意。”
“我听不懂你的话。”
“现在你当然不懂。”
开头,杨婉微还打电话来探问于展翅近况,一两个月后,也就识趣地销声匿迹,于展翅并没有与她分享他的美丽新世界。
他的新女伴是同班同学,一个短发圆脸、神情潇洒的女孩。
将来,万一要甩掉这个女孩,也可以推说要返家找工作。现代人流动性那么强,已没有一生一世的事。
有时,展翘也会暗自垂泪,怕是感情触礁。
一日,展航听见她对母亲诉苦饮泣,于太太无奈地说:“展翘,妈妈帮不到你。”
展翘呜咽。
“展翘,放心,你终于会找到深深爱你的人。”
“……只不过想他打电话来。”伤心到不得了。
可是隔一两天,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赴约。
于展航开始觉得一些女性不但没有良知,也无灵魂。许多男性看不起女子,也有一定道理。
不不,展航不是对姐姐反感,这只是他实际观察的结论。可怜的女性,坚持误会外貌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