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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人好。”
岑介仁叹息,“她没享到福。”
日朗不语,没想到岑介仁力主她母女修好。
他陪她去看了隔壁那家公寓,指出几个缺点,也指出若干优点。
“资本主义蟟会,货色种类分几十级,比这个好的东西多的是,不过价钱也跟着抬高,要便宜货?也有呀,只怕你看不入眼,市场永远货源充足。”
日朗笑问:“这是资本论还是经济挂帅?”
他到她家歇足。
“一个人住当然舒服,不过身子不舒服起来,啧啧啧。”
“我会自行入院。”
“嘴巴真硬,年老色衰之际又如何?”
日朗“卟嗤”一声笑,“你还期望孝顺儿孙在旁侍候不成?”
谁知岑介仁板着面孔说:“他们敢不来,遗嘱上就没他们的名字,统统捐到我母校去。”
世事对岑介仁来说,最简单不过,日朗开始真正欣赏这个人。
喝毕咖啡,他就告辞去赶下一档节目。
日朗独自呆坐一会儿,也只得把这当作一天,提早休息。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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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回到办公室,她吩咐下去:“约王首文。”
“用什么借口?”
真是难,假公济私呢,拆穿了会叫人看不起。如是为了他前任女友,像是登门勒索似,更不是好办法。
“说我上门拜访他。”
“这样可以吗?”
“试一试。”
“闻说他有一个很讨厌的秘书。”
日朗微笑,她从前上司的秘书就问过她:“焦日朗,哪个日,哪个朗,是男,是女?”日朗气定神闲,一一作答。她不喜欢替天行道,这种人迟早被强中手摘下首级当球踢,不用生气。
秘书回来说:“王首文忙得不得了,他助手问是什么事,他说希望知道,以分轻重,免得耽搁焦小姐。”
讲得好,是个人才。
“让我同他说。”
她接过电话。
焦日朗同他坦白:“这位先生,你一定要知道,我便说予你知道,我也是受一位小姐所托,你同王首文讲,那位小姐叫晨曦。”
对方怔住,知道太多关于老板的事,绝对不是好事,尤其是这些根本不该知道的事。
晨曦,这是一个艺名吗?该女的身份是演艺界人物?
“他若不见我,也请告诉我一声,我好去交待。”
“当事人为何不亲自与王先生接触?”
“我一点儿头绪也无。”
“焦小姐,对于你,我们也久闻大名,下星期五上午八时方便吗?”
“这位先生,明天下午五时我下了班上来。”
“这——”
“你有办法的,我只需要十分钟。”日朗放下电话。
她叹口气,“走后门。”日朗同自己那样说。
她最反对后门,凡事总是设法先循正路,实在逼不得已,才走偏门,可惜世事是尴尬的多。
她找到了霍永锦。
“日朗,好吗?”对方的声音还是亲切的。
“永锦,我的生活,自然不及你好。”
“别揶揄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恐怕这个不是问候电话呢。”
“你尽管说。”她十分念旧。
“我受人所托,明日下午五时想见王首文,怕过不了他助手那一关,你们两家是相熟的吧?”
“他的助手?如果是男的,叫苏思宏,是从我们这里过去的,我同他讲。”
“谢谢你。”
“日朗,你怎么老是替人办事?有时也要为自己设想。”
日朗微笑,“人为我服务的时候你没看见。”
霍永锦也笑。
“兆平兄好吗?”
“他回来了。”语气中无限安慰。
“那么好的妻子,他还会往何处去。”
“日朗,我们真该多来往些,除你以外,无人与我说实话。”
“如你不怕我烦你这个烦你那个,我们定期会面如何?”
后门一敲即开,那位姓苏的助手先生立即回复:“焦小姐,原来是自己人,为什么不早说?明日五时恭候,焦小姐请准时。”
隔着几里长的电话线,日朗仿佛看见他在打拐作揖打哈哈。
“明日见,苏先生。”
秘书进来问:“有捷径可走为何不走?”
日朗怅惘地答:“我仍然天真。”
秘书笑了。
那一整个晚上,日朗都在算她的老本够不够供奉母亲。
她也只得那么多,一时冲动手一挥就送了出去,以后有急用,后悔就来不及了。
可是,话得说回来,那是她的生母,不能不帮。
她托着头想了一个晚上。
即使是那样,也不影响她第二天办事的情绪。
五时她准时走到隔邻的亚都大厦。
一路有人迎她进去。
日朗非常客气,待见到了王首文,才收敛了笑容。
他同照片一样英俊,十分礼貌地招呼客人,但始终带着股冷冷之意。
不知恁地,日朗朝他拱拱手,“王先生,我受人所托,前来见你。”
王首文不出声。
“那人叫晨曦,我与她曾有两面之缘,故仿柳毅传书,她想知道,你可有改变心思?”
日朗长话短说,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王首文仍然维持沉默,但是双目中露出复杂的神情来。
日朗欠欠身,略带讽刺地说:“你还记得晨曦这个名字吧?”
王首文仍不置可否。
日朗无奈,摊摊手,“话已传到,责任已毕,再见,王先生。”
她站起来预备知难而退。
“等一等。”
日朗已经不耐烦。
她真庆幸她前任现任候任男朋友中,无一人如此闪缩踌躇。
“她在哪里?”
“她已经返家。”
王首文失神。
“请问我该怎么回复她?”日朗提高声线,几乎呼喝。
“我……身不由己。”
“我如何同她联络?”日朗沉声问。
“天秤座酒馆。”
“什么?”
“那里有他们的接头人。”
日朗脑海中灵光一现,她完全明白了。
她走向办公室门。
“请等等。”
日朗停住脚步,叹口气,转过身子,“王首文,快乐是要靠你自己追求的。”
王首文的双手颤抖。
日朗看着他摇摇头。
“她可恨我?”
日朗没好气,“她没那么空。”
“我没有忘记她。”
日朗摊摊手,刚想再指点他几句,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年轻女子旁若无人走进来。
“王首文,你同谁在开会?”
那女子全身名贵衣饰,累累坠坠,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焦日朗。
日朗乘机说:“我走了。”
王首文没有勇气留住她。
日朗缓步走出大堂,那位苏思宏一直送她。
日朗在电梯口同他说:“苏先生,你请回。”
那位苏先生轻轻补一句:“那一位是王太太。”
日朗微笑着点点头。
她有个地方要去,离开亚都大厦,她抄横巷兜到天秤座酒馆去。
她对这一区了如指掌,如鱼得水,根本不会为任何人任何原因离开这里,假使遇到了异乡人,恐怕焦日朗亦会负心。
天秤座已经开始营业。
日朗进去,坐在她最常坐的位置上。
酒保老庄笑嘻嘻趋向前来招呼她。
“焦小姐,午安。”
日朗重新打量他,“老庄,你我认识有多久了?”
老庄毫不犹疑地答:“十年,那是一个十月,你刚自大学出来,找到第一份工作,你同我说,你要找一个好地方作休息室,你看中了小店。”
“好记性!”
老庄眨眨眼。
“老庄,这么说来,你到我们这里,已经不止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