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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搬离本市。”
周富又不舍得。
“反正你不大与朋友联络。”
富说:“不联络与联络不到是两回事。”
“那么,到郊区看。”
“还要走更远?”
“某乡村俱乐部附近小细白沙滩可合你心意?”
“会不会太远?”
“五十五分钟车程可到地下铁路站。”
“去看一看。”
律师陪着周富约好房产中介看房子。
黄德雅一见便欢呼。
“白沙滩,小红屋,像童话世界。”
“太远了,个多小时几乎可以去到台北。”
“所以最适合不必天天朝九晚五上班的周小姐。”
“周富我们周末可否来你家度假游泳。”
周富问价,沉吟不语。
律师说:“会不会太过潮湿?”
中介笑答:“屋主可以考虑略减价格。”
“屋里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幸事件吧。”
“新屋,周小姐将会是第一任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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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女班在露天阳台喝冰冻啤酒。
“周小姐住这里一定文思如泉涌。”
周富头一个笑出声。
“写作是否辛苦?”
“凡是换取薪酬的工作,均有难处。”
两个星期之后,周富搬入新居。
她计算一下车程,交通畅顺的话,来回市区得整整三小时,除此不便,简直似世外桃源。
她坐露台写稿,用大石作镇纸,风大的时候吹的她头发飞舞。
有时清晨起来,她也不即时梳洗,蓬头垢面就开始写作。
个多月下来,只有德雅来过一次,她送来大量零食糖果。
富问:“华真尚未归队?”
“富姐,我们接到她辞职信,她嫁夫随夫,不回来了。”
“什么?”
“文森在荷里活发展,她要照顾他生活起居。”
“岂有此理,这小子拐走华真!”
“陈总也那样说。”
周富忽然轻轻说:“这么讲,阿真已放弃工作与收入,我最同情那种婚姻万岁廿六岁宣布退休,五十六岁又不得不复出的女子。”
德雅说:“华真娘家环境不错,她又是独女。”
“那还好些。”
“富姐你也很理智,不像传说中那样浪漫糊涂。”
富不知那是褒还是贬,只得苦笑,半晌说:“你没见过我十多岁的样子。”
“有照片否?”
周富忽然说:“德雅,我想请你帮个忙。”
“没问题,陈总及真姐吩咐过:要妥善服侍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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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啼笑皆非。
她自抽屉取出一只鞋盒,轻轻打开,里面有照片,她给德雅观看。
“哗,这是什么时候,好漂亮的浓眉大眼少女。”
“上个世纪。”
“原来你一早已经穿白衬衫卡其裤,那时十六岁?”
富又叫她看一张照片。
一个男人背着她,她的手却挽着一名少妇,三个人像一家子,相貌都非常漂亮,但不知怎地,又不似夫妻与女儿。
“家母。”
“这个男子呢?”
“她当年的男朋友。”
“他十分英俊高大。”
“他叫于君学。”
“啊。”
“我想你帮我找这个人。”
“可有国籍地址职业及身份证明文件号码。”
“都是十多年前旧资料。”
“不妨,此刻有国际互联网。”
富把有限资料交给德雅。
德雅十分伶俐,并没有问:为什么要寻找此人。她翻开手头上琐碎文件:“嗯,于先生在本市经营一家宇宙酒庄达十年之久,有历史就好找。”
富说“我猜想他已不在本市居住。”
“你专心写作,这件事交给我。”
“德雅。”
“我知道。”她在嘴边做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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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写成怎样?”
“在写结尾。”
“呵不宜打扰。”
“哪有如此严重,牛油面包功夫罢了。”周富汗颜。
“即便是,大众的三餐一宿也极为重要,衣食都不足,如何论及荣辱。”
“哎呀,德雅你与华真一样,是个明白人。”
他们笑起来。
临走德雅嘱周富用心写稿。
茫茫人海寻找旧友,不是不可能,却十分费劲,黄德雅有要事在身,她委托相熟私家侦探,她告假,前往绍兴探班。
德雅与大至每日通讯,他对她无话不说,笔友决定见面,她鼓起勇气动身走多一步。
消息很快就回转。
一位郭先生与周富联络:“周小姐,你要找的于先生,已经有了下落,你有空可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周富即时丢下工作赶往市区。
郭先生这样对她说:“于先生在本市的宇宙酒庄已经转让,他于二千年初移民加国卑诗省,现在一个叫奥萨育的乡镇居住,经营一座葡萄园,生产各种红酒多次获奖,这是酒庄地址及通讯号码。”
周富不禁睁大双眼微笑。
郭先生十分机灵,他咳嗽一声,还有话说。
“周小姐我猜想你大概想知道他婚姻状况。”
富不出声。
“这位于先生结过一次婚,有一子一女,均已成年,但在十年前离异,至今独身,亦无亲密女友,他平日忙碌工作,来往欧亚寻找新品种及推销生意。”
周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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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见他的话,最好预约,他说不定在哪个洲哪个市。”
周富点点头。
“这里有他的近照,他时时获奖接受访问,所以照片不难找到。”
富连忙接过照片,只怕他已变得她不认识。
但是照片里的他仍然那样英伟,穿着西服的他好不俊朗,中年男子风姿毕露,得了大奖的他只微微牵动嘴角。
周富眼神里的依恋及伤感打动郭先生。
他又咳嗽一声,“要找他的话,可乘飞机停温哥华南下。”
周富垂头。
“如今是早春三月,雪初融,万物更新,生气盎然,繁花似锦,你会喜欢。”
周富却问:“有关调查费用----”
“我会寄帐单给你。”
周富告辞。
当天下午,她购买飞机票往温埠。
飞机上几乎全是华裔。
周富学得一个窍门,公众场所她佯装不懂对方语言,只是木着脸,或是傻笑,避免是非。
身边一位沪籍太太抱怨:“外国找不到好的厨子与女佣,苦也苦煞脱。”
粤籍少妇则说:“宜家好的啦,话晒有香奈儿卖。”
她们瞄一瞄周富的帆布袋。
结果飞机抵埠,过海关之际她俩被翻箱倒箧检查,周富通行无阻。
心情本来不怎样的周富忽然掩住嘴笑。
她到酒店报到,问旅游专柜:“如何往奥萨育?”
“最方便廉价是租车前往,三个多小时路程,你亦可乘公路车或租用小型内陆飞机。”
“飞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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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分钟。”
“我租飞机。”
富付清费用,酒店派专车送她往停机坪。
飞机师是一个高大年轻西人男子,看到秀逸女客,不相信好运气。
他问:“你可要坐我身边?”
周富点点头。
他托住她纤腰上飞机,据他丰富经验,亚裔女客腰围只得廿四寸左右。
一路上他在半空讲解地理环境,那日天气出奇地好,蓝天白云,飞机师转头看她,只见女乘客已经仰着头睡着,一点仪态也没有,半张着肿嘴,轻轻扯鼻鼾。
西人想,亚裔女子真可爱,面孔身段永远似十六七岁。
他在私人飞机场缓缓降落。
飞机停顿,周富醒转。
西人问她:“你到什么地方?”
“我找于氏酒庄。”
“呵,步行十分钟即到大门,看到那一望无际的葡萄阡陌否,那就是著名于氏。”
周富点点头。
“大太阳,赠你一顶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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