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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剪平头,神清气朗,眼角细纹说明他不是黄毛小子,人们称这种年纪叫盛年,女子约三十岁,男子有四十岁了。
“你来干什么?”
他走到咖啡机器前做了两杯咖啡,他对出版社环境非常熟络,似常客,又像老友。
他微笑问华真:“你说呢?”
“你心怀叵测,我如何知道。”
216-217
“我来找周富。”
华真忍无可忍,霍一声站起,“周富在何处,与你无关!”
“华真,我们不是敌人。”
华真忽然歇斯底里,“你是人民公敌,走,走!”
同事闻异声走进茶水间查看,见平时镇定宁静的大姐怒不可遏,大为讶异。
“叫警卫撵他走。”
那人却说:“不用,华真,你请息怒,一切都是我不好,这是我名片。”
他已经向大门走去。
华真把他的名片拾起大力往他背后摔过去,名片轻飘飘落到地下,并无杀伤力。
那人走后,华真还双手颤抖,面色发白。
“真姐为何气成这样?”
“那人是谁?”
“可要叫文森来?”
华真只是摇手。
她回到私人房间,来回踱步,拿起电话,又放下。
外边的助手自地上拾起那张名片。
“谁?是她前男友?”
“华真只得文森一人。”
大家看名片上姓名:“左琨,多好听名字,华南大学工程学院院长。”
“他是谁?”
大家都讶异,“人也长得登样,天然卷发,十分潇洒。”
他们看见华真忽忽离开办公室。
华真去见周富。
她也知道,周富不是她的小妹妹,即使是,大家都已成年,各归各,彼此不可多管对方私事,但是,她放不下周富,她不想再看她受伤。
218-219
华真踌躇廿多小时才把消息告诉周富。
“富,大左回来了。”
富缓缓抬起头。
“是,大左。”
富像是听见一个与她无关的讯息,她想了想,反问:“他自美国加洲回来?”
“我想是。”
“你在何处见到他,他可是与家人在一起?”
“他独自找上出版社。”
“今晨?”
“不,前日下午。”
“有什么事?”
“找周富。”
富终于放下笔,“大左,他别来无恙?”
华真轻轻答:“鬓边有白发,更显英俊潇洒。”
“他一直漂亮。”
“不过穿一套百货公司架上取下西服,却无比熨贴舒服。”
富微微笑,她一直钟爱漂亮男子。
“他找你。”
“我不在家。”
“我猜他去你住址打听过。”
富没有回家已经有两个月,但,却不是为着避大左。
华真把那张名片放下,“我已把消息传到,见不见他由你。”
华真总算缓缓站起,“看过拙作没有?”
“尚未。”
“可见你们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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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下星期我与文森赴美注册结婚,我已向陈总告假。”
“他亲人在美国?”
“我们到拉斯维加斯。”
富张大双眼,“这么斯文的一对新人怎会选择往九反之地仓卒结婚?”
华真笑笑,“赌一记。”
富黯然,“说得好,婚姻根本是赌博。”
“试想想,一般年轻男女相识一年半载就决定共度终生,双方都怕错过时机,在踌躇怕要空手走出树林,孤寂一生,这不是赌博是什么。”
“几时回来?”
“文森拍完《微笑》只想休息,我们到加国卑诗省一个叫渥其那根的乡镇,他父母叔伯在该处经营四百亩葡萄园,我们会住在该处。”
富发呆,看样子老好华真这一记赢的局面极高,不,不是贪夫家富有,而是人家祖业浪漫有趣:酿酒,整座庄园都弥漫着葡萄香氛,多美。
“我未必很快回来。”
富说:“我会探访。”
“是你的一本小说,撮合我俩。”
她俩紧紧拥抱。
华真嘱咐一些事,但没有再提到大左两字。
倒是周富,忽然说:“你们都不喜欢他,觉得他拖累蹉跎我十年。”
“哼。”
“这十年,还我也无用,我都不知如何应用,况且,我一直有用心写作。”
“哈。”
“可是,你也得替他想:好好的一个工程系主任,忽然被小妖缠住,遭鬼迷,抛妻弃子,一定要离婚,甘心抛弃前半生一切成绩,失去亲友同情友谊,一无所有过日子在所不惜,他牺牲岂非更大更多。”
真一怔,她从无替那男人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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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对。”
“他是成年人!”
“我也不小了。”
“他始终没有离婚。”
富微笑,“这倒是事实。”
“你真笑得出。”
华真提着一箱蜜月应用衣物离去。
她走到楼下,有一辆车向她响号。
华真缓缓走近,她对司机说:“你是教育英才的一院之长,为何行为如无赖泼皮,死缠烂打。”
“她住在你处?”
“名片已经交到她手里。”
“我感谢你。”
“大左----”
“我已办清离婚手续。”
“可是,谁也不能肯定名作家是否愿意嫁人。”
“传言可是真实?”
“什么谣言?”
“全世界传两个英俊男子为她打架。”
华真不出声。
他叹口气,“我立刻知道那是事实,因为我也会那样做。”
“大左,她已忘记得七七八八,这是你俩从头开始的好机会,不要再添乱。”
左琨并没有下车,他伏在车窗,下巴枕在臂上,那样大年纪了,浓眉长睫,眼瞳里失神,都还似少男似,一脸委屈,华真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抚摸他手臂上网似汗毛。
224-225
真记得富也喜欢男子身上汗毛,富曾说过一句:“乏体毛者不必申请”,在大学传为笑话。
“真,我知你不讨厌我。”
华真没好气,走进自己车子驶走。
左琨知道周富不接电话,只得亲自上门。
他按门铃习惯一长一短。
富一听就知道是他。
她放下笔去开门。
门外正是左琨。
富不知说什么才好,她不能说“什么风把你吹来”,只得看着他,双膝不自觉发软。
左琨看着她雪白小脸,她似许久没晒日光,脸似白玉半透明可见脉络。
“富,”他踏前一步,“可以进来吗。”
富不知如何开口,让开一点身子。
他在她记忆中仿佛要高大一点,相隔年余,再次见面,比起大至或金睛,他毫不输蚀。
他坐下,“咖啡,请。”
富帮他做咖啡:黑色,大量牛乳,不要糖,越大杯越好。
“我可否脱下外套?”
“请便。”
他脱下西服,穿着白衬衫的他可见肩格身型仍然扎壮。
他也在看她,周富身穿破旧运动衣裤,宽大衣物遮不住纤丽身段,湿发只简单拢在耳后,更见稚气。
他接过杯子,“富你美丽如昔。”
富客套地说:“你也不差。”
他垂头像是考虑如何开口。
226-227
富轻轻说:“你在明,我在暗,请问你有什么事?”
“富,我已办清离婚手续,我只只身出走,每月收入五分三付赡养费。”
周富不语,这也是应该的。
“周富,你愿意下嫁我左琨否。”
富一怔。
她等这句话等了十年,可是今日听到,却不觉惊喜,“琨,”她说:“事情不是这样安排的。”
左琨看着她,“富,那你教我,我袋里只有一只不锈钢指环,所有积蓄已不在我名下。”
富恻然。
她主动伸手过去抚摸他发脚。
左琨发呆,她比从前主动,以前,她只爱伏在他背上,像可爱小动物,今日,她姿态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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