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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黯然,当然,母亲也没有机会做便当给他吃。
到了末期,她知道来日无多,每天一早挣扎起床,为大文更衣出门,“妈妈爱你,用心听功课”,把每日都当作最后一日。
放学她站在门口等他,接过书包,“大文,今日几样功课,一起研究”,大文记得他抱住母亲腰身默默流泪。
如今,他在世上,已无亲人。
下午,张医生给他电话:“大文,我们需要对话”
大文只是陪笑,他知道医生要说些什么。
“明天来一次我家好吗?”
“办公室要加班呢。”
“那么,大文,星期三晚上我到你家来明天来一次我家好吗?”
还未回答,张乐恒医生已挂上电话。
当天晚上,他真的需要加班,会计部叫他上去,主管脸色阴沉,把几个黑色大垃圾袋交给他。
“大文,把袋里文件用机器切碎、捣乱,再装回袋中。
一看,已经有几个同事正在忙着把文件送进切纸机,嗤一声,化为面条出来。
大文连忙开始工作,一直到午夜,做得手酸,真不知那许多文件从何而来,为什么都要即时消灭,偏偏切纸机每次只能处理十张八张纸。
各人都不吭声,也不交谈,气氛有点阴森。
然后,主管吩咐每人拎两大袋废纸,“到你们家附近垃圾站丢弃。
那即是说,分散各处,叫人再也找不到。
都是些什么文件?
“各位记住,今晚发生过什么,是公司业务秘密,勿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可能引致内部处分。
大文静静把垃圾袋丢进一间餐厅后巷的垃圾箱。
这种行动叫什么?在侦探小说中,叫毁尸灭迹。
大文心里知道,英龙公司可能出了问题。
套取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有一小队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操进大厦,乘升降机直上总裁室。
刘伯不出声,大文当然也不说话。
有同事忍不住问:“刘伯,什么事?”
刘伯慢条斯理答:“你们可知道蟑螂在地球上已生存亿万年?”
年轻的同事们愕然,“什么?”
“亿万年来,它们在弱肉强食的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因为它们地位卑微,故此懂得钻缝子。
有人听懂了,悻悻说:“刘伯,我们不是蟑螂。”
刘伯说:“谁会来搞邮递室呢,放心好了。”
这就是大文选择邮递室的原因。
个多小时之后,那六七个黑西装成员步伐整齐地离开英龙大厦。
每层楼本来都屏着气,此刻“呀”地一声松弛下来。
职员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王子晴在下班时约大文喝咖啡。
大文问:“西装客都是些什么人?”
“政府商业罪案调查科人员。”
“呵”
“大文,昨晚会计科找你开夜班?”
大文点头。
“叫你做些什么?”
“啊,清理他们的茶水间。”
“不是有清洁阿婶吗?”
“需要搬动冰箱水樽等重物。”
子晴又问:“你可看到什么特别事故?”
大文只答:“你知道我不管闲事。”
“是,这是你最大优点。”
也是缺点吧,对不起不能帮你。
“黑衣人什么证据也找不到。”
大文忽然说:“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找什么?”
子晴连忙掩饰:“我也是听上头说的,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自从该刹那开始,大文知道他会同王子晴疏远。
这大眼睛女子分明要自大文口中套取消息,她不是多事的人,想必另有目的,她的身份复杂。
大文对她一直好感,直至今天,他明白她结交他,可能因为她认为他特别单纯,那就是说:同笨人交友不必担心。
大文有一丝失落。
下班回家,刚冲好茶,张医生已经按铃。
红荔就在张医生身边,师徒俩形影不离。
红荔拎着水果与糕点,一迳入厨房洗涤装碟。
十二
(前文提要:大文要加班留在会计部销毁文件,主管吩咐各人将大袋废纸丢到不同地区的垃圾站,由于事关机密,不可向别人提起.翌日,有政府商业罪案调查科人员来到英龙.王子晴查问大文加班时的情况,大文没有泄露半点.他知道会与子晴疏远.大文下班回家,见张医生来访.)
张医生打量过老房子后坐下,深深叹息,她说:“同以前大武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文点点头.
这时红荔捧出水果,是黄色的枇杷果,那水果有一股奇异清香.
张医生本来有许多话说,这时却有点哽咽,她只能握住大文双手,轻轻问:“大文,你还开心吗?”
大文据实回答:“还过得去.”
“那就很好.”她站起来,“红荔,我们走吧.”
她走出门去,红荔却悄悄转过头来,对大文说:“本来是叫你今年报读医科.”
大文摇摇头,“永不.”
“永不说永不.”
大文仍然毫无兴趣,“永不.”
他送张医生到楼下,看着她们乘车离去.
大文枕着双臂,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耳边仿佛听到大哥琅琅读书声,大武把课文要紧段落录在小录音机里,每夜临睡之前放枕边播放,据他们医科生说人在半睡半醒间潜意识吸收得最深,重复播放,听得大文都会背诵.
这一切苦功,他都没用到期,早知,天天躺在沙滩绳网上,岂非更好,大文知道了. 他不会改变心意.
信差也是一份好工作.
第二天他照常工作,十分忙碌,英龙举行宣传活动,单张邮件海报都需要送出,几间速递公司员工络绎不绝往来,每人均需签收.
到了中午,同事已经呻累,大文为他们买咖啡.
半途碰到王子晴,大文已有好几天没与她说话.
子晴唤住他,“大文,有件事请你帮忙,下班请留步.”
大文捧着咖啡答:“没问题.”
子晴朝对面马路走去.
那天,到了下班时分,子晴找他,“大文,我同事许硕华已有两日没有上班,电话无人接,她独居,我想去她家看看,你可以陪我走一趟吗?”
“她没有告假?”
子晴摇头,“我与她都是一个人住,互相约好,如果无故旷工,一定是出了事,彼此照顾,一定要上门看个究竟,我有她家门匙.”
大文听了恻然,“我们去吧.”
尽失英明
他们照地址出发,到达目的地,发觉是一幢三十多层高住宅大厦,白鸽笼似窗户代表每一户人家.这幢房子 里的人口恐怕比北美一个小镇要多,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
子晴说:“二十三楼八号丙座.”
他们拍门按铃,只是没人应.子晴掏出锁匙打开门,一边扬声,“硕华,是我,子晴,我来了.”
推门进去,被报纸卡住,大文拾起报纸.
“硕华,你在家吗?”
子晴一路走去,小小客厅十分干净,尺寸装修都与子晴家相仿,是一个独身女子花过心思的小天地.
子晴走进卧室,大文不敢跟进私人重地.
忽然听见子晴大叫:“大文,大文,赶快打三条九.”
大文取出电话奔进寝室,只见一个女子双目紧闭,软绵绵躺在床上.
他心底里喊:呵,天,又是一宗惨案.
手中拨通电话,报上地址,“是,有人昏迷,请即派救护车.”
是自杀吧,他问子晴,“可有气息?”
子晴点点头,她在同事身边说:“硕华,你给我撑着,听见没有?”
救护人员五分钟左右就到了门口,可是真似个多小时那么长久.
他们把硕华放上担架抬走,大文与子晴心急同时抢着出门,咚一声两额大力相撞,痛得大叫,子晴更是跌坐在地.
大文忍痛扶起她,“子晴,你没事吧.”
子晴忽然大哭起来,泪如雨下,物伤其类,她再也掩饰不了,尽失平日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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