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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睁圆双眼,讲不出话。
这和平路二十八号竟然是他以前的家,她真没想到。
他西装外穿着深色长大衣,头发与肩膀已经淋湿,脸容有点憔悴。
杏子轻轻说:“请进来喝杯茶。”
他却看到杏子眼鼻嘴都肿起,像是哭了通宵,他不知多想伸手抚摸她小脸,终于压抑住不动。
杏子打开门,请他进内。
高大的他头差些碰到挂在玄关的地球仪,他吃惊,少女把房子重新装修过,他一点也不认得了,大堂本来是客厅,他恍如隔世。
杏子看着他,“你是来探访旧居呢,还是来看我?”
王治山知道这淘气女不会放过他,他只好轻轻回答:“一个来看你的藉口。”
“你勿须任何藉口。”
他帮杏子把杂物日用品搬进厨房。
只见一大箱果酱芝麻酱与炼奶,杏子取过一瓶果酱,旋开瓶盖,用调羹勺着就吃。
王治山骇笑,“这是你的基本食物?”
少女竟不发胖。
杏子看着他,脱下外套做咖啡,她里头穿着褪色运动衣裤,更显得稚气。
杏子问:“可要上楼参观?”
“楼上本来是三间睡房。”
杏子说:“唔,睡房。”
王治山拿她没有办法,任由揶揄。
十八
楼上也全部打通,只剩一间非常宽敞睡房,一张原木大床,近窗户放着书桌
及私人电脑,一地都是图则及参考书。
这窗前本来是一张梳妆台,王治山不禁黯然,物是人非,主任都换过了。
这是他家人迁出后他第一次返回旧居。
只听得杏子说:“地库却没有做太多改动—”
她走下地库,看到那张艳红色沙发。
他忽然脸红,在那张沙发上,他曾经度过不少旖旎辰光。
她轻轻坐下。
杏子自抽屉取出那部手提电脑,“我猜想这属于你所有。”
王治山一看,“这是我与家人过去廿年,生活照片档案,我以为已经失去。”
杏子恻然,他家人已经不想保存。
她牵牵嘴角,“现在,它属于我,你要用,或是打印,或是燃烧,要到这里来。”
王治山看着她,声音低不可闻,“年轻的女士,你总喜欢折磨我。”
杏子走近她,坐到他旁边,“你今日可配着史密威信?”
他凝视她,不回答。
他本来就不多话。
性子说:“我查过资料,那著名的猛龙四点四也是一把史密威信。”
动他心弦
杏子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他仍带着白金结婚指环。
他怕她的手随意移动,只得握住她的手。
杏子另一只手空着,伸出食指,轻轻碰到他的嘴唇,又点一点自己嘴唇,
她浑忘这正是她上次受了重伤失去知觉前的一个小动作。
但他却记得,那举止仍然动他心弦。
他心酸地说:“杏子,你年龄与我女儿相仿。”
杏子轻轻说:“那又怎样呢?”
“你们少年人完全不知控制感情。”
“啊,王治山,你误会了,我已经压抑得很厉害,我第一眼见到你已经爱上你,
但正如你说,你在约会我母亲。”
他怔住,他距离很近,杏子可以闻到他身上麝香般气息,但是这时他袋中电话响起。
杏子忍不住说:“下课铃救了你。”
王治山看着她温柔地说:“你会慢慢杀死我。”
杏子忍不住吻他嘴唇,感觉与记忆中一样动人。
他只觉一阵果子香,那是她刚才吃的橘子果酱。
他定定神,取出电话,才听一句,就说:“马上到。”
他站起就走。
“王治山。”杏子叫住他,替他穿上外套。
他转头说:“我去去就回。”
杏子微笑,“布朗太太等你吃茶。”
她走了以后,杏子想到印度人说的Karma,中文里的业,可解轮回报应。
她竟住在王治山旧屋里尔茫然不知,她每天思念他,是因为感应到他的气息,抑或是因他的影子,
而时时萦念他,杏子已经分不清楚。
稍后有低班同学来请教功课。
那女孩说,“开学才大半年,我班已变成丧尸,既累又厌,想退学改读纯美术。”
杏子耐心指导。
“师姐,真多谢你,你好比米开兰基罗,一下子解决圣彼得大教堂拱顶,水到渠成。”
杏子见她服食药丸,因问:“那是什么?”
“啊,是勒他宁,多动症儿童服食后可集中精神上课,你可要一试?”
师妹留下两颗药丸离去。
杏子知道同学在功课紧的时候时时靠处方药物,她觉得这些时候她也需要。
她集中精神写功课到下午。
手心火烫
地线电话响起,她奔去听,对方却是程志欣。
“杏子,你搬家连地址电话都不告诉我。”
杏子忽然说:“志,我们已经完结了。”
他停一停,“什么?”
“对不起,志,十八岁的我不知道要的是什么,我误导了你。”
程忽然歇斯底里,“那些亲吻,那些诺言,杏子,你怎可这样对我?”
“志,请你镇定—”
“你心里另外有人?”
“是,志欣,你我即使不能做朋友,也不必交恶。”
“石杏子,我会杀死你,你走着瞧,我一定把你切成一块块丢到阴沟里—”
杏子叹口气,挂上电话,拔掉插头。
一直到傍晚,她才自书桌后站起,做几个伸懒动作。
阴雨一直未停,杏子打开窗看到一弯蛾眉月,她翘着手看风景,“王治山,”
她轻轻唤他名字,他在她呼吸里。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一辆黑色没有记号的车子驶进,王治山,她呜咽地奔下楼开门。
他轻轻说:“我要一瓶冻啤酒。”
杏子这才发觉他全身武装,戴着耳机,避弹背心还未除下,一身是汗,身上有火药味。
杏子取出啤酒给他。
他走到地库,解下武装,坐在沙发上。
他忽然说:“杏子,过来靠紧我。”
杏子一声不响轻轻抱住他腰身。
“可有想念我?”
杏子回答:“整天,而且不是很文雅的念头。”
他微笑,看到她眼里去:“杏子,我也爱你。”
杏子轻轻说:“我不要那种蜜糖女我为你好你要听话那种爱。”
“我没有那么伟大,我是他们其中最坏的一个,我心中无时不想侵犯儿童。”
杏子微笑,“Oh,really now”
他无奈,“能够隐瞒吗。每次见你我几乎要用鎚子把自己钉牢才能避免有非礼举止。”
“啊。”
“你的手想烙铁一般火烫,我最怕你把手放我膝上,杏子,你不知我感受。”
杏子把手伸进他衬衫。
他按住她的手,“不要这样做,否则后果严重,你必须自负。”
杏子靠在他身边,“我已准备好。”
她趋近他,可是他的电话又响起。
十九
他轻轻说:“我在和平路28号,为省时你来接我?10分钟”
他对棍子说:“我要回派出所”
杏子挂到他背上,两个人都咕咕笑。
他低声说:“我从未讲过那么多话及笑得这么多。”
“那很好呀”
他开门,棍子仍然赖在他背上不肯下来,她吻他颈背耳根,他呻吟:“在你面前我已是死人。”
杏子把脸埋在他肩上。
来接他的车缓缓停在门前,司机正是他手下欧信。
欧信看到这个情景怔住。
只见他们平时崇敬的那个不苟言笑的铁汉上司背上挂着一个少女,她紧紧搂住他,叫他透不过气,练得柔道黑带的他本来一个转身就可以把她摔开,但是他是那么忘我陶醉,哪里
舍得。
他好不容易放下她,又紧紧抱住她吻她额头,那少女娇俏似只小动物,一直把头往他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