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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只有你(13)



杏子睁圆双眼,讲不出话。

这和平路二十八号竟然是他以前的家,她真没想到。

他西装外穿着深色长大衣,头发与肩膀已经淋湿,脸容有点憔悴。

杏子轻轻说:“请进来喝杯茶。”

他却看到杏子眼鼻嘴都肿起,像是哭了通宵,他不知多想伸手抚摸她小脸,终于压抑住不动。

杏子打开门,请他进内。

高大的他头差些碰到挂在玄关的地球仪,他吃惊,少女把房子重新装修过,他一点也不认得了,大堂本来是客厅,他恍如隔世。

杏子看着他,“你是来探访旧居呢,还是来看我?”

王治山知道这淘气女不会放过他,他只好轻轻回答:“一个来看你的藉口。”

“你勿须任何藉口。”

他帮杏子把杂物日用品搬进厨房。

只见一大箱果酱芝麻酱与炼奶,杏子取过一瓶果酱,旋开瓶盖,用调羹勺着就吃。

王治山骇笑,“这是你的基本食物?”

少女竟不发胖。

杏子看着他,脱下外套做咖啡,她里头穿着褪色运动衣裤,更显得稚气。

杏子问:“可要上楼参观?”

“楼上本来是三间睡房。”

杏子说:“唔,睡房。”

王治山拿她没有办法,任由揶揄。

十八

楼上也全部打通,只剩一间非常宽敞睡房,一张原木大床,近窗户放着书桌

及私人电脑,一地都是图则及参考书。

这窗前本来是一张梳妆台,王治山不禁黯然,物是人非,主任都换过了。

这是他家人迁出后他第一次返回旧居。

只听得杏子说:“地库却没有做太多改动—”

她走下地库,看到那张艳红色沙发。

他忽然脸红,在那张沙发上,他曾经度过不少旖旎辰光。

她轻轻坐下。

杏子自抽屉取出那部手提电脑,“我猜想这属于你所有。”

王治山一看,“这是我与家人过去廿年,生活照片档案,我以为已经失去。”

杏子恻然,他家人已经不想保存。

她牵牵嘴角,“现在,它属于我,你要用,或是打印,或是燃烧,要到这里来。”

王治山看着她,声音低不可闻,“年轻的女士,你总喜欢折磨我。”

杏子走近她,坐到他旁边,“你今日可配着史密威信?”

他凝视她,不回答。

他本来就不多话。

性子说:“我查过资料,那著名的猛龙四点四也是一把史密威信。”

动他心弦

杏子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他仍带着白金结婚指环。

他怕她的手随意移动,只得握住她的手。

杏子另一只手空着,伸出食指,轻轻碰到他的嘴唇,又点一点自己嘴唇,

她浑忘这正是她上次受了重伤失去知觉前的一个小动作。

但他却记得,那举止仍然动他心弦。

他心酸地说:“杏子,你年龄与我女儿相仿。”

杏子轻轻说:“那又怎样呢?”

“你们少年人完全不知控制感情。”

“啊,王治山,你误会了,我已经压抑得很厉害,我第一眼见到你已经爱上你,

但正如你说,你在约会我母亲。”

他怔住,他距离很近,杏子可以闻到他身上麝香般气息,但是这时他袋中电话响起。

杏子忍不住说:“下课铃救了你。”

王治山看着她温柔地说:“你会慢慢杀死我。”

杏子忍不住吻他嘴唇,感觉与记忆中一样动人。

他只觉一阵果子香,那是她刚才吃的橘子果酱。

他定定神,取出电话,才听一句,就说:“马上到。”

他站起就走。

“王治山。”杏子叫住他,替他穿上外套。

他转头说:“我去去就回。”

杏子微笑,“布朗太太等你吃茶。”

她走了以后,杏子想到印度人说的Karma,中文里的业,可解轮回报应。

她竟住在王治山旧屋里尔茫然不知,她每天思念他,是因为感应到他的气息,抑或是因他的影子,

而时时萦念他,杏子已经分不清楚。

稍后有低班同学来请教功课。

那女孩说,“开学才大半年,我班已变成丧尸,既累又厌,想退学改读纯美术。”

杏子耐心指导。

“师姐,真多谢你,你好比米开兰基罗,一下子解决圣彼得大教堂拱顶,水到渠成。”

杏子见她服食药丸,因问:“那是什么?”

“啊,是勒他宁,多动症儿童服食后可集中精神上课,你可要一试?”

师妹留下两颗药丸离去。

杏子知道同学在功课紧的时候时时靠处方药物,她觉得这些时候她也需要。

她集中精神写功课到下午。

手心火烫

地线电话响起,她奔去听,对方却是程志欣。

“杏子,你搬家连地址电话都不告诉我。”

杏子忽然说:“志,我们已经完结了。”

他停一停,“什么?”

“对不起,志,十八岁的我不知道要的是什么,我误导了你。”

程忽然歇斯底里,“那些亲吻,那些诺言,杏子,你怎可这样对我?”

“志,请你镇定—”

“你心里另外有人?”

“是,志欣,你我即使不能做朋友,也不必交恶。”

“石杏子,我会杀死你,你走着瞧,我一定把你切成一块块丢到阴沟里—”

杏子叹口气,挂上电话,拔掉插头。

一直到傍晚,她才自书桌后站起,做几个伸懒动作。

阴雨一直未停,杏子打开窗看到一弯蛾眉月,她翘着手看风景,“王治山,”

她轻轻唤他名字,他在她呼吸里。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一辆黑色没有记号的车子驶进,王治山,她呜咽地奔下楼开门。

他轻轻说:“我要一瓶冻啤酒。”

杏子这才发觉他全身武装,戴着耳机,避弹背心还未除下,一身是汗,身上有火药味。

杏子取出啤酒给他。

他走到地库,解下武装,坐在沙发上。

他忽然说:“杏子,过来靠紧我。”

杏子一声不响轻轻抱住他腰身。

“可有想念我?”

杏子回答:“整天,而且不是很文雅的念头。”

他微笑,看到她眼里去:“杏子,我也爱你。”

杏子轻轻说:“我不要那种蜜糖女我为你好你要听话那种爱。”

“我没有那么伟大,我是他们其中最坏的一个,我心中无时不想侵犯儿童。”

杏子微笑,“Oh,really now”

他无奈,“能够隐瞒吗。每次见你我几乎要用鎚子把自己钉牢才能避免有非礼举止。”

“啊。”

“你的手想烙铁一般火烫,我最怕你把手放我膝上,杏子,你不知我感受。”

杏子把手伸进他衬衫。

他按住她的手,“不要这样做,否则后果严重,你必须自负。”

杏子靠在他身边,“我已准备好。”

她趋近他,可是他的电话又响起。

十九

他轻轻说:“我在和平路28号,为省时你来接我?10分钟”

他对棍子说:“我要回派出所”

杏子挂到他背上,两个人都咕咕笑。

他低声说:“我从未讲过那么多话及笑得这么多。”

“那很好呀”

他开门,棍子仍然赖在他背上不肯下来,她吻他颈背耳根,他呻吟:“在你面前我已是死人。”

杏子把脸埋在他肩上。

来接他的车缓缓停在门前,司机正是他手下欧信。

欧信看到这个情景怔住。

只见他们平时崇敬的那个不苟言笑的铁汉上司背上挂着一个少女,她紧紧搂住他,叫他透不过气,练得柔道黑带的他本来一个转身就可以把她摔开,但是他是那么忘我陶醉,哪里

舍得。

他好不容易放下她,又紧紧抱住她吻她额头,那少女娇俏似只小动物,一直把头往他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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