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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还记得我否(19)



大洋低声问:“是吗?你觉得我有条件?”

琼不想与他在这个题目上纠缠,她陪师母走到长窗前。

“咦,”琼说:“那个原始北京人不在天井。”

师母尴尬,“琼―――”

大洋问:“谁是北京人?”

琼笑:“教授的邻居,有太阳的时候,他时时光着上身在天井全神贯注织绳网,他不理发,也不剃须,浑身汗毛,像尼安陀时期原始人,我叫他北京人。”

师母脸都红了。

大洋一怔:“啊。”

琼笑,“他是那么特别的一个人,我替他做了张速写,尚未完成,我取给你过目。”

琼走进仇教授书房。

大洋感慨万千,他千思万想萦念不已的伊人,原来早已见过他,并且在他不知情底下替他画像。

师母赔笑,“大洋,你别介意。”

“不会,不会。”

琼取出一张画递给大洋观看。

大洋一看呆住,整张水彩画用一种金棕色调,一个长须长发男子,弯腰在做手工,他身上筋骨织毫毕露,特别是他的汗毛,胸前像乱针绣,然后在小腹汇集成一条纹,在阳光下闪耀。

可是画像中人脸却只有一个轮廓,不过那道浓眉错不了属于荣大洋。

师母说:“呵琼,这幅速写好看之极。”

“还差手臂上肌肉未完工,我从未见过如此野性的人。”

大洋想:这是在说我呀。

他浑身软洋洋,没有言语。

半晌他说:“谢谢你。”

琼意外,“谢?”

师母咳嗽一声:“琼,实不相瞒,这北京人就是荣讲师,他剃掉大胡须,你不认得他了。”

琼不置信,“这是你?你为什么去掉性格毛发变成一个普通人?”好不失望。

大洋心花怒放,琼到底是他可爱的琼,别人把他当讨饭的流浪汉,她却看出他的性格,还替他作画。

他把画拥在胸前,“谢谢你。”

琼骇笑,“喂,我没说要把画送你。”

“呵,对不起。”他把画交回。

琼仔细凝视他五官,“你应当留须。”

仇师母反对,“大洋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你别误导他。”

琼好奇,“你遭到伤心事?留须因为明志?”

师母拉她走开,“大洋,艺术家往往直率,你莫见怪。”

他们一顿中式下午茶吃得十分愉快。

师母做了三种饺子:素饺、鸡肉及羊肉饺,琼吃得多,可省下晚饭。

“大洋,你代我们送琼回去。”

大洋应一声。

在门口,琼问他:“你愿意继续做模特儿让我完成画作吗?”

大洋微微笑,“需要裸体否?”

谁知琼纯以工作点出发:“只需脱去上衣。”

“是我荣幸。”

“星期三下午四时可以吗?那时阳光最好。”

大洋忍不住调笑,“你那叫小泉的小未婚夫不会喝醋吧。”

“啊,小泉,我的至爱。”琼眉开眼笑。

大洋感喟:“新一代多勇敢,即时大胆表达爱意。”

“荣先生,你似有许多遗憾。”

大洋问:“你可要参观我手织的绳床,可送一张给你。”

“真的?”

“我有张金钱结双人床你必喜欢。”

“还有什么花样?”

“双喜结与蝙蝠结。”

“看过才说。”

大洋把她带到门口,他意外地看到有一群人在门口等他,一见他便嚷:“大洋,你老人家无恙?”“挂死我们”,“太没良心,音讯全无”,“瘦多了,但是眼神凌厉,仍似不饶人的样子”,七嘴八舌,连着笑声不绝。

原来是朱佳、奇志、可儿与冯怡他们四人找上门来。

可儿眼尖,看到大洋身后有高挑女郎,“琼!”

冯怡扑上,“琼,你与大洋在一起,太好了,你们又找到了对方!”她眼睛忽然通红,“可是,为什么瞒着我们?”

琼惊讶地看着这组人,奇怪,他们好像同她非常熟稔,可是,琼却不认得他们。

可儿说:“琼,两年前你不告而别,我们还没有谢你救命之恩--”她忽然走近紧紧拥抱,不管三七廿一亲吻她,有一下还吻到琼的唇。

幸亏琼是做美术的人,天性豁达,不以为忤。

接着朱佳与奇志也要求拥抱。

亲热过后,琼仍然莫明奇妙,他们不但认识她,看样子还是好友,他们到底是谁?

冯怡轻轻说:“大洋,你终于可以与你的蜜糖儿在一起了,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琼只觉得他们坦诚可爱,但谁是谁的蜜糖?

朱佳说:“琼,几时我们再喝绿苦艾酒。”

可儿穿小背心,上半边丰满的胸脯外露,毫不避嫌,靠近大洋,碰到她的手臂,咦,琼想:这北京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他编“你记得我否”这种故事也选择对象,她有点心软。琼看看时间,“我有事回画廊,失陪。”

“我送你。”大洋走近。

“你有朋自远方来,不必拘礼。”她潇洒告辞。

琼一出门,可儿便说:“益发漂亮了,仿佛增磅,皮肤水灵得是可以吃下肚的样子。”奇志心绪清,“她好似不复记得我们是谁。”

冯怡说:“琼从前有一种神秘感,现在被亮丽取代,失却异国情调。”

朱佳说:“大洋,几时宣布婚讯?华生与我们殷切等待。”

大洋坐着不出声。

可儿说:“大洋,别难过,慢慢来。”

奇志虽有见解:“她即使一辈子不记得我,我大可从头开始,她还是她,我仍是我。”

刘奇志永远独门心思,讲的话似通非通,可是这几句却印到荣大洋心坎里。

“大洋,我们要到梅城办案,这次不过路过,见到你很高兴,你弃武从文也成绩斐然,好好保护林琼。”

大家依依不舍告别。

剃却大胡须的大洋像是恢复若干朝气,上课时学生渐渐愿意接近他,尤其是女生,忽然感觉到一股不大容易抗拒魅力,“呵,原来他是左撇子”,“他左颊有酒窝呢。”“高大英伟”…….

下课他仍然驾车到画廓看视伊人。

他见到白衣白裤的林琼向小贩买零食。

他是一支在巧克力酱里浸过的香蕉,大洋忍俊不住,这叫好事之徒看到不知有多少文章。

不久有一个年轻男子走近,搭住她香肩,张口去吃她手中零食。

大洋酸溜溜,这该是她现任男朋友吧。

今日的林琼自由奔放,与昨日的矜持含蓄,有云泥之别,但说也奇怪,大洋心中对她爱念却丝毫不减。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哈利牌超滑型机车飚至停下,司机大声叫:“琼,你是只狐狸,你竟忍心丢下我另结新欢!”

大洋听到发呆,嘎,狐狸?

只见司机跳下车奔近一手揪住情敌,“你是谁?你趁我到中东出差撬我女友?”

大洋震惊,没有想到琼如此倜傥。

他发呆。

两个年轻男子当街撕打起来。

这还成何体统!

大洋连忙把车子U转到画廊前停住,响号招手,叫祸水女上车。

琼如获救星,跳上车子由大洋载走。

她居然好意思转过去看那两个男生斗成如何局面。

大洋铁青面孔把车驶远。

“真巧,多谢你帮我解围。”

大洋生气,腾出一只手把她的香蕉抢下丢出窗处。

“咦,这是为何?”

大洋斥训她,“你也不小了,这样闹,名誉毁坏,有什么好外?”

琼看着他,忽然咧嘴而笑。

“你还有胆子嘲笑我?”

琼答:“笑你假训导主任。”

大洋气结,如此调皮,根本不是他的林琼。

“你这人真有趣,这样古板,却又懂盯梢,自相矛盾。”

“骑哈利机车的是什么人?”

“乐队鼓手,我们只来往六个月,经已分手,他不接受。”

“我的天,挨揍那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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