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 我刚才说,想用另一种方式,主持寂寞的心俱乐部。"
" 啊。" 事不关己,诺芹决定置身度外,不予置评。
" 过去一年,编辑部选出来的读者信,不及百分之一。"
她想说什么?
" 信件中许多都有关生理上需要,都没有交给你们回答。"
诺芹抬起眼来。
" 我们想尝试回答这些问题,尽量以医学心理角度处理。"
用大家都看得懂的文字说,即是编辑部打算采取黄色路线。
错愕之余,岑诺芹作不了声。
心中悲哀一丝丝升上来,更加不想说话。
林立虹说:" 不住求变,才是生存之道,诺芹,你说是不是?"
那新人甄文才,愿意赌一记吗?
她很谦逊地说:" 这件事,是人之大欲,不可忽略。"
岑诺芹小觑了她的胆色。
林立虹说:" 由年轻男女来回答这方面的问题,当胜过历来老油条。"
不知怎地,诺芹内心惊惶凄凉,鼻子发酸。
只听得林立虹问:" 你是怎么了,不赞成这个方向?"
诺芹勉强答;" 极难写得好。"
甄文才轻轻说:" 我愿意尝试,竞争激烈,不行险着,没有机会出头。"
没想到外表斯文的她有如此勇气。
这时,甄文才轻笑道:" 前辈们多数对这方面诸多避忌。"
诺芹尚未回意,林立虹已经不怀好意地点破:" 听见没有,岑诺芹,你已升
格为前辈了。
社会风气变迁,前辈二字之内已无敬意,代表迂腐、过时、脱节。
诺芹不出声。
幸亏早一步离场,否则,有人侮辱她,她还真得接受。
不过,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请喝荼,人客胄内的包点还没消化,已经肆无忌惮,
请客无用,白费精力。
多好,一编一作,周瑜黄盖,愿打愿捱。
" 祝你们合作愉快。"
林立虹笑答:" 我们一定会。"
诺芹送她们到门口。
" 转背,林立虹便问她的新将:" 你看岑诺芹怎么样?"
" 人随和。"
" 可是已无冲劲。"
" 她已到了结婚年龄。"
" 喂,你三年内可不准嫁人。"
岑诺芹没有听到这番话。
她急急电列文思:" 他们要把寂寞的心俱乐部改为生理卫生信箱。"
文思答:" 做得好,也是一项德政。"
" 怎么可能入目!"
" 你心存偏见,是因为不甘心吗?"
诺芹一怔。
" 既然走了,已经不干你事,你不如计划来度假。"
" 有什么好去处?"
" 乘火车横度加国,到了东岸,搭船南下纽约。"
" 哗,几乎是一辈子了。"
" 还有呢,接着,转飞机到英伦,钻隧道过英法海峡去巴黎,你看如何?"
诺芹温言问:" 不必理会股市上落?"
" 下来的一定会上去,然后,高位必然摔低。"
" 你的世界非常智能明澄。"
他哈哈大笑。
林立虹及甄文才已经代表岑诺芹作出决定。
诺芹深深叹一口气,连漫画小说也一并辞去,一按钮,信件传真过去,结束
她与宇宙关系。
同时,她把小说原稿交到出版社。
负责人轻轻提醒她," 岑小姐,十个月内你还欠五本。"
有人追真是好事,追稿同追人一样,到了四五十岁,变了阿姆,至少有编辑
殷殷垂询:几时交稿?我们派人来取,不过也得自己争气,写得不好,谁来追催。
诺芹忽然开了窍,冯伟尼、杨图明、苏肖容,林长风这一批作者,久无新作,
也不是因为欺场欺客,而是因为写得不够好吧,呵,无日不需奋斗。
她真想离开这个圈子一会儿,去看看世界,吸口新鲜空气,回来再作打算。
这比写黄色小说更需要勇气。
她打电话到旅游公司,电话无人接听,才蓦然发觉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诺芹累极而睡。
噩梦连连。
梦见自己已经四十九岁半,白发众生,独自天天撰写专栏,拼命扮后生,装
作少不更事,爱情至上模样,忽而又发觉自己在楼价至高之际买了一层小公寓,
价格骤跌,就算甩手,也还欠银行七位数字,损手拦脚,不得不在专栏中装神弄
鬼,满天神佛,以稳住地位……
半夜惊醒,一背脊冷汗。
所有怨气在该刹那消失。
第二天早上起床,到旅游社买了双程飞机票。
职员问:" 岑小姐用什么证件?"
" 本地护照。"
职员像是不相信年轻时髦的她会没有西方大国护照。
" 啊,岑小姐,那你就比较吃亏了。"
诺芹微笑," 不会,哪里不欢迎我,我就不去。"
顾客至上,职员噤声。
反正是去姐姐家,不必提太多行李,带些贴身用品已够。
她同庭风说:" 我不打算给你意外,下星期六到,请你来接。"
" 我不熟往飞机场路线,你叫计程车吧。"
" 什么?" 有点失望。
" 是,好妹妹,你快进入自助国境,入乡随俗。"
假使叫李中孚同行,什么都可以交给他做,不过,还是靠自己吧。
" 飞机票双程还是单程?"
" 双程。"
" 呵,还打算回去。"
" 人人都走,那可怎么办。"
庭风不语,过一会儿她改变话题," 到了飞机场先给我一个电话。"
" 那我得先去我换碎钱。"
" 难不倒你这个鬼灵精。"
" 唉,人们高估了我的聪明,低估了我的勤力。"
谁知庭风说:" 得些好意需回头,社会对你有期望,有评语,已经够幸运,
谁又会对我有任何兴趣,一辈子默默耕耘。"
诺芹连忙补票:" 名气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来投靠你老人家。"
庭风总算笑了。
唏,诺芹想:女人越老越难侍候,若身边没有老伴子女亲人,就把意气拿到
社会叫陌生人分享,真吃不消。
自小就有点名气的岑诺芹从来只认为出名除了比久写不出名略佳之外,没其
它好处。
并且名气也要小心维护,切切不可利用一点点名气横行,对于旁人那么爱出
名,她深感奇怪。
她对列文思说:" 下周我来探访姐姐,希望可以与你见面。"
答案来了:" 深切期待,请第一时间与我接触。"
诺芹也有点紧张。
可是她也不能一走了之,还有其它的事需要处理。
林立虹对她说:" 收到你的辞职信。"
" 不便之处,敬请原谅。"
" 没有什么不方便,不久可找人补上。
诺芹附和地说:" 真是,谁写都一样。"
" 不是我说你,要回来就难了。"
" 是是是。" 一味唯唯喏喏,她都想清楚了。
" 祝你前途似锦。"
" 我也那样希望。"
连岑诺芹自己都觉得笨,既不是结婚,又不是另有高就,好端端辞去手头上
所有工作,跑去旅行干什么。
她自嘲:都是因为还年轻呀,不懂得珍惜,好高骛远,总觉得前面还有更好
的在等着她。
趁锁上门,还可以天南地北那样乱走,就得把握好时光了。
出门之前,诺芹把公寓收拾干净,垃圾倒掉,同出版社交待过,留下庭风的
电话号码,她拎起背包就走了。
感觉同十年前出去留学差不多,那时真是青春少艾,大把本钱。
不知不觉,浪掷了宝贵光阴,现在的岑诺芹要吝啬点才行了,再也不能像从
前那般豪爽,时间真需留为己用。
第二个十年再一过,只剩下黄昏啦。
她打一个寒噤,在飞机上要一条毯子,紧紧里住,预备睡觉。
不知怎地,那班飞机上没有孩子婴儿,不觉得吵,中年人低声交换意见,话